妈妈方宁对纪衍招手:“小衍,你过来呀,我和你爸爸都好想你啊。”
纪衍心下一横,伸手一把抓住妈妈的手。
不是幻境,是真实的触感。
对方还回握住纪衍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纪衍的心不可自置的抖了。
十三岁那年参加的葬礼始终如同一扇关上的门落在他的心里,他不去开,也不允许任何人去开。
因为他怕一旦打开了,那里边悲伤逆流成河夹带出来的思念,痛苦,无助,愧疚,最深处的柔软都会轰然而出,将其击溃。
他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崩塌,如今因为妈妈的一句话……
“不可能。你不是我……”
纪衍仅剩的坚持在说出口瞬间还是卡顿住了。
他舍不得否认掉自己的这一份幻想。
就在这时,纪然生气地冲方宁拉下脸子:“我们的死根本不是意外!一定是那个陆卫宁!一定是陆卫宁觊觎我们的科研项目做的手脚!他以为他这样,就可以把我辛辛苦苦十年的项目给抢走吗?他……”
“是我觊觎你们的科研项目,还是你们偷了我的科研项目。”
一个声音从纪衍的右边传过来,平静中带着怒气,纪衍顺着那个声音看去。
比爸爸约莫小上十岁,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格子衬衣,鼻梁上的眼镜很厚很重,像是跟他坚挺的鼻梁在互逐角力,他走到纪然跟前冷声质问:“当年你的仿真机器人项目云计算到第780组数据的时候克服不了从理想环境状态到真实环境状态的转变。你在暗网上找可以帮你解决问题的人。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同道中人。我毫无保留,跟你一起研发探讨,结果你一声不吭借着说去国外出差的机会先一步申请了专利,你没有跟我说过一声,你还骗我说实验结果出了差错,需要暂时搁置。如果不是我觉得奇怪,在你的车里装了窃听,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决定带着专利去国外做一次一鸣惊人的商品展示会。”
纪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你胡说!”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
“不,我家老纪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方宁温和如水的人难得这样吉言令色,她对自家男人的人品有着绝对的相信,也绝不允许别人对她的丈夫进行人格上的侮辱。
“看看你多道貌岸然,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骗。”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从衣服里掏出手机,“哦,对了,你心心念念想要你的儿子继承你的衣钵,把你的事业发扬光大的对吧?他知道这个你引以为傲的仿真机器人项目不是你做的吗?”
“你想做什么?”纪然突然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让你的儿子更了解你啊,这样才能更好地向你学习,继承你的衣钵不是吗?”纪衍这个角度始终看不到他的眼神,通过厚厚的镜片只能看到折射的阴冷。他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作势放到耳边。
“不要!”纪然扑过去要夺过他手里的手机。
这时候,纪衍终于看到他的眼睛。
因为他正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一双含笑的眼睛仿佛在问:“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爸爸亲口交代的事实。”
纪衍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么慌乱的样子,他这是心虚吗?
在他的心里爸爸是个跟他没有多少亲近感,但像一座大山一样危严而立的人,他把每一天过的像戒尺那么严格,对待科研更是有着苛刻的自我要求。小时候,学校有科学课,他把别的同学的创意借鉴了一下而已,结果被爸爸骂的狗血淋头,面壁思过整整三天。让他写一篇检讨书,检讨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纪衍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后来还是爸爸带着他难得地去钓鱼,在海边吹着咸咸的海风拥有了一次父子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