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找到梅川。
刀山火海也去得。
众人返至皇宫。
千秋殿中,没有。
整个宫中,都没有。
他连每一处隐秘的树丛,每一块残碎的瓦砾都翻了。
没有。
他从来没有觉得人世间这样大,这样空。
杨令佩道:“将军还要去哪儿?整个京城,只要将军说得出的地方,本宫都陪着将军一起去寻。”
她一脸的诚恳。
阿季摆摆手,离去。
背影满是颓唐。
待所有人散尽,杨令佩忽地瘫倒在大木椅上。
没有人知道,她初初小产。
她一直强撑着一口气。
来来回回地奔波,她已虚透了。
鸿鹄连忙端上一碗红枣汤,喂杨令佩喝下。
良久,杨令佩才缓过劲儿来。
鸿鹄抽泣道:“娘娘,您何苦这么折腾,身子骨儿要紧啊……”
杨令佩道:“你懂什么?苻妄钦现在可是手握兵权的人,本宫怎能得罪?瞧今日的情形,他有些怀疑本宫了。本宫亲自陪着他四下搜查,一则,让他对本宫放下戒备;二则,满京都的人都瞧见了本宫在他面前是何等做小伏低。日后,他若有妄动,便是欺凌本宫孤儿寡母了。”
鸿鹄扶着她到榻上躺着,足足盖了三层棉被。
杨令佩道:“没人看得出本宫有恙吧?”
鸿鹄摇头:“胭脂衬着娘娘的气色,旁人看不出的。”
“那贱人……”
“娘娘放心,公主是个妥当人。她与娘娘一样,是万般嫌着那贱人的。谁让贱人害死先帝呢。公主是皇家的人,自然跟娘娘共进退。”
自把朱瑁的死栽赃给梅川,主仆俩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个“事实”。纵是在无人处,也如此说。
说得多了,杨令佩自己也恍惚起来,仿佛朱瑁真的是梅川害死的,与她无干。
人呐,骨子里不想承认的事,连自个儿也能欺了过去。
“给阿五送去一味药。除去贱人腹中的小孽障。宜早不宜迟。”
“是。”
杨令佩笑了起来。
白日里,她假笑了许久。这一刻的笑,才是真正的舒心。
小孽障若没了,何人还能与她相争?
杨令佩蜷缩着,渐渐睡去。
许多天过去了,朱瑁从未入她的梦里来。
连声讨都没有。
她有些许庆幸,亦有些许悲凉。
明月曾照一夜欢。
今见明月人不见。
城外,一处隐蔽的农舍。
一个少年正在练拳。
行云流水,刚劲有力,气吞山河,虎步生风。
苏意睦站在一旁,念着:“轻如飞腾,重如霹雳。捉兔之鹘,捕鼠之猫。”
少年打出一头的汗来,苏意睦方让其停下。
有个脸上带着烧伤的女子,温柔地给少年递上一碗水。
少年亲昵道:“有劳琴妈妈。”
女子笑着摩挲着他汗津津的颈:“这孩子,日日在一处,礼数还这样多。”
苏意睦道:“知礼是好事。”
少年喝完了水,向苏意睦道:“舅舅,方才那套拳,我想再多练练。”
苏意睦慈爱地点点头。
这少年便是苏星阑。脸上有烧伤的女子,是苏意和曾经的忠仆瑶琴。
几日前,苏意睦带着他们去找过梅川。那时候,阿季尚未将城攻破,局势未定。梅川恐生不测,让他们先去祈福寺旁的一处农舍躲避。
谁知,朱旻之乱刚平,梅川倒失踪了。
现在看来,他们躲起来是对的。幕后黑手想害梅川,恐也会害星阑。
苏意睦与瑶琴说着白日里去城中打探的消息。苻将军搜杨府、搜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正在练拳的苏星阑忽地停住,道:“将军实不该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