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秦琨玉站起身来。
“本月的月圆之夜,昭若寺中会来一个人……”
她低声细细地说着。
原来,秦琨玉是想让苻妄钦杀了薛漪。八月初八,便是齐王孟旭立后的日子。本月的月圆夜,薛漪会携带婢女仆妇,来昭若寺祈福。
为了不让“异乡镖师”苻妄钦畏惧,秦琨玉的言语间有所保留,只说薛漪是京都某大户人家之女,与她有宿怨,但没有说出薛漪是大齐未来的王后。
躲在暗处的孙册,却是已经明明白白。
秦琨玉道:“昭若寺有个小佛堂,佛堂的左侧,有个内室。薛漪在礼佛前,会带着贴身婢女到内室更衣。此处,便是动手的绝佳之处。”
苻妄钦道:“想来这等高门大户,出行少不得带家丁,如若失手,恐负小姐。”
秦琨玉笑了笑:“梅季兄不知,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规矩森严。家丁小厮们在院外伺候,是近不得小姐身的。等他们有所察觉,冲进来时,梅季兄已然得手了。我早已探查过,内室的西边,有道屏风。推开屏风,便是寺庙的后院。天高海阔,梅季兄逃了便是。”
她拍了拍手。
柴房的门开了。
霜儿捧进来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里头的珠宝耀人眼。
珠宝上头,有一张人皮面具。
“珠宝么,是梅季兄的酬劳。这人皮,则是我为梅季兄准备的后路。”
大齐刑部中,有一鬼才,名王涣,每以酷刑审案,从死囚脸上扒下皮来,稍作修改,制成人皮面具,高价售之。这王涣,是秦琨玉母亲娘家的远亲。自打起了这个念头,秦琨玉便特意去问他讨了一张人皮来。
万事思虑缜密。
苻妄钦接过匣子,道:“多谢小姐。小姐周全。”
秦琨玉见他急不可耐收下,很是满意。
“如此,便说定了。”
“说定了。”
秦琨玉留下薛漪的画像,便离去。
临走时,半是玩笑半是恫吓地说道:“如果你办事不力……”
苻妄钦忙道:“江湖规矩,必不连累小姐。”
秦琨玉走后,孙册道:“苻兄,机会来了。”
他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这个满心贪念的秦琨玉,无形中递来一把梯。
这把梯将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两人相视一笑。
苻妄钦摸着匣子的手,骨节挣得发白。
他要以别样的方式,杀回大梁,庇护那群对他肝胆相照的兄弟们,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包括梅川。
月圆夜。
孙册细细将人皮覆在苻妄钦的脸上。
霎时间,换了一个人。
陌生的眉眼。
苻妄钦守在佛堂的内室。
不多时,脚步声阵阵,环佩玎珰。
薛漪来了。
这位大齐未来的王后,乃大齐已故名将薛之庆的孙女。年方十五,及笄未久,黑漆漆的眼儿,灵动的笑脸,尚不曾褪去孩子气。
她踏入内室,却猛然见一高壮的汉子拿刀对着她:“我乃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小姐勿怪!”
薛漪惊慌道:“奉谁的命?何人如此大胆?”
汉子面目哀伤,手中的刀忽然调转头,刺向自己:“我虽草莽之人,却深敬薛之庆薛公为人,不忍伤他的后人。无可复命,只得一死。黄泉碧落,无愧薛公忠勇!”
“大侠且慢!”薛漪唤道。
外头的家丁们已纷纷赶到。
薛府的灯笼高高地照着。
“大侠若想杀我,方才有绝佳的机会。然,大侠心怀悲悯,宁自伤而不伤我。此等义气,何能赴死?当死的,是指使你来的人。”薛漪朗声说道。
青丝不掩云天义,红颜胸襟胜须眉。
她向汉子拱手道:“大侠请随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