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问道:“你还记得南平公主的生母慕容娘娘是怎么死的吗?”
太子一愣,看向梅川:“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慕容娘娘,患了病,薨了十年了。”
“什么病?”
“当时宫中没有明说,只说是痨病。但从父皇给慕容娘娘指派的医官来看,应该是妇人血崩之疾。医官署各个医官负责的事项不同。”
梅川心内一动:“哪个医官?可还在宫中?”
“李穆,李医官。当年也算是杏林圣手。三年前,已经告老还乡了。”
“他的故乡何处?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太子见她神色凝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道:“在直隶乡下。要去寻么?”
梅川点头。
她忽然道:“慕容娘娘的死,当时宫中便没有任何动静吗?无人起疑吗?”
太子抚摸着枝头青涩的李子,道:“你有所不知,慕容娘娘自进宫,身体便不好,五痨七伤的,三日里倒有两日在吃药。宫中的人都叫她病美人。故而,她英年早逝,无人起疑。父皇对她的死,也颇为伤心。不仅厚葬了她,还赏赐了她的母家南界许多珠宝良马。”
梅川沉吟道:“慕容娘娘是出身南界皇族吗?”
太子道:“是。现时的南界王,是她的侄儿慕容飞。不久前,他初初登基,来大梁京城受冠礼。”
南界是大梁的附属小国,新君登基,要大梁君主授了冠礼,才作数。
梅川恍然大悟:“是了。”
“殿下切记,派人找到李穆,不要暴露身份,将他押至私邸之中。此人有大用。”
说完,她转身离去。
梅川以采药为由,手持令牌,出了宫。
她想去将军府,她想见到苻妄钦,她想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
门房阿伯见了她,倒不吃惊。
她径自入了府。
有小厮瞧见她,忙笑道:“梅医官好,我们将军在书房。”
梅川走过长长的回廊,到了书房,见苻妄钦正坐在书案前翻着一本发黄的书。
他抬头见了梅川,清冷的眼神中浮现几许笑意:“昨夜才分别,今日便急不可耐地来找我吗?”
梅川走进去。
她环顾着书房。
一眼瞥见床榻边的地上有一枚小小的珍珠耳环。
是南平公主的耳环。
她昨夜果然在这里。
梅川看着苻妄钦,眼睛里起了雾。
“阿季,你昨夜见到公主了,对不对?”
苻妄钦摇头。公主怎么会夜里到将军府来?再者说,昨夜,他不是与她一起在海棠花下饮酒吗?
雾失楼台迷津度,满心怅然无寻处。
梅川眼里的雾气四散开来。
她举起那枚耳环。
“你撒谎。”
苻妄钦看着梅川。
她居然流泪了。
她自来到这里,从未这样委屈。
“你撒谎,你骗我。她的耳环在榻边,看来,你们昨夜便是睡在了一处……”
她说不下去了。
苻妄钦想开口逗逗她。这样一个英气的女子,也有失智的时候。她青天白日里,这样急匆匆地从宫里赶来,竟是为了质问他这样无稽的事吗?
可他张了张嘴,看着她那像是下着一场延绵凄雨的脸,心下不忍起来。
她就那么看着他。
她的雾、她的雨,从几时起,裹挟进他的心里。
他突然一把拉过她,半倚在床榻上。
“我苻阿季,对天起誓,我只曾与你躺过一张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