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装酷,面对女孩炙热的眼神,低下头。
黑眸里映着千万星辰和她。
……
一个月后。
海城最高法院宣判——
陆慎霆,男,三十岁,犯强奸罪、逃脱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同时,温宥五年前的过失杀人案因为出现新的犯罪嫌疑人,经警方调查,嫌疑人供述,对温宥宣判无罪,即日起可申请国家赔偿。
……
四个月后。
海城监狱空旷的探监室内,坐了两个人。
穿着蓝白色条纹囚衣,剃了圆寸头的男人,微眯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面色红润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奶白色的针织长裙,小腹微微隆起,手下意识地轻轻抚摸肚子。
“谁的孩子?”陆慎霆的声音有点哑。
温宥抬头看他,抿了抿唇:“沈郗哥的。”
陆慎霆看了眼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深深闭了闭眼。
对,他们俩都结婚了,怎么会没有孩子,阿郗又不是不行。
他动了动身体,再睁开眼时,眸底已经没有了光,像是一片死水,任由着它发黑发臭。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温宥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置在桌面上。
似曾相识的场景,恍若隔世。
曾经她坐在他的位置上,编号078。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的狱服上也印着078这三个数字。
看着他依旧英俊的脸庞,仿佛和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重叠,温宥对着他温婉一笑:
“我是来感谢你把七七和陆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都交给我。”
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里有陆枭的百分之三十。
一个月前,陆枭病情恶化,骤然离世。
陆慎霆虽然在服刑,但不影响他继承陆枭的遗产,陆枭的遗嘱仅仅是说他要是和温宥结婚会失去继承权,其他情况不在考虑之列。
说起这些,温宥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成为东国女首富的兴奋。
而陆慎霆的声音比她更淡,也不愿多提外公的事,转了话题:“听说柒月改姓了?”
温宥轻轻“嗯”了一声,解释道:“本来她应该跟着继父姓沈,但沈郗哥说你们是二十多年的好友,他这么做不厚道,所以现在孩子跟我姓。”
陆慎霆嗤了声,冷冷反问:“不厚道?!还有比趁人之危夺朋友妻女更不厚道的事了吗?”
温宥不想和他掰扯,他入狱后,很多迫不得已和人情世故,要她处理。
她收拾起文件准备走,站起的时候,听男人问她:“你哥回来了?”
温宥看向他的眼眸微动。
追捕白夜的那天,差点让他第二次逃脱,没想半路杀出又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用刀捅了白夜两条腿。
不过那男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在现场留下了血迹。
经法医提起DNA,比对了东国人口信息库,发现他是失踪了六年的温谨舟。
如今是环球投资旅行投资家罗杰的合伙人。
而他发家的原始资金就是陆慎霆买女儿的五千万,温宥也从基因比对中确认了她哥就是那个和王瑶一起的“刘刚”。
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需要钱重振温业报复陆家,所以他的侄女便成了他最大的筹码。
一度她都不想原谅他。
但后来想想,哥哥做的对柒月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七七因此得到富足的生活和所有人的爱。
总比跟着当时还在坐牢的自己好。
温宥动了动嘴:“你是准备告他拐卖儿童罪吗?”
对于她警惕的反问,陆慎霆摇了摇头,失笑道:“温宥,你应该清楚我已经什么都不欠你了?孩子,家业……”
顿了下,“还有半个肝。”
那次枪伤击中了他的肝脏,创面太大,只能切除。
捏紧手心里的包带,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坦然:“所以呢?”
眼前男人缓缓站起身,宽松的狱服下,他身体的确消瘦不少,嗓音更是透着虚弱的沙哑: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重新开始。”
温宥默了默,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听见男人似自言自语的声音:
“你怎么那么狠心。”
她停住脚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洇上潋滟的光华,如水面阳光,一吹便支离破碎。
“我已经结婚了,别再纠结在过去,往前看吧。”
他看着她离开,看着那扇门关上,神色空了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地剥离,永远消失不见。
……
三年后。
一个平常的午后。
监狱里唯一供服刑犯观看的电视机正在播放,陆氏集团执行总裁温宥携丈夫沈氏企业继承人沈郗,及两名千金出席全球金融峰会。
她一身黑色西服配真丝白衬衫,栗色法式长卷发,绝美大气的长相中透着女性独有的坚韧气质。耳垂上两粒上乘的澳白珍珠,随着她自信掌控一切的步伐,摇曳出耀眼光泽,如同她这个人一般,矜贵又清隽。
她左手牵着大女儿温柒月,右边是戴着金丝边眼镜,温润儒雅的沈郗,而他手里抱着他们两岁的小女儿温且。
坐在房间最后的男人,缓缓掀起眼皮,晦暗的眼底掠过一道阴戾的光,但稍纵即逝,自言自语道:
“那孩子和柒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你告诉我是阿郗的?”
一旁的狱友听见三年不曾讲一句话的男人忽然开口,面色大骇。
就在这时——
活动室外走进一名狱警,对着众人喊道:“078,出列。”
被叫到的男人懒洋洋地站起身。
狱警说:“由于你在狱中表现良好,上级特批准你减刑两年。办理好手续,就出去吧。”
“是。”
男人回答的同时,冷冽的目光一直集中在电视机上女人的脸。
她温淡微笑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