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了不知多久,端着不上台面的小凳子围坐在一起,林震南吩咐下人端来瓜果点心后,把闲杂人等全都支开,此刻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是都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
这正是林震南做梦都想梦见的团聚的场面,每当自己想要发问时,都会一度哽咽,然后笑着拭去脸上的泪痕。
林惊蛰看到自己的父亲,才多少时间没见,自己并没有具体算过,但是父亲的头发现在已经添了太多银丝,跟印象中那一头的乌黑锃亮全然不同。
看来,就算自己护住了福威镖局,父亲也会因为自己的事操劳,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林震南向大堂望了一眼,先是问了句:“娘亲呢?”
林震南解释道,金刀王氏不知缘何通通暴毙,除了林平之的母亲以往这一脉已经断绝,家中一些没有用的杂役见势想要掌权,王夫人便回去主持大局了。
林惊蛰‘哦’了一声,心中却也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毕竟母亲全家的死几乎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后续引来的这么多麻烦,在母亲的立场上自己实在难辞其咎。
但是,为了护住家庭祖传之物,这也是必须的。
林震南一开始还几度哽咽,不好将自己想说的话一一问出来,到后来终于一件事一件事开始向林惊蛰提起,林惊蛰也一一如实道明。
二人吃着清淡的茶点,如此表露心迹,却是比那些平日里吃惯了的山珍海味要舒服惬意得多。
交谈从白日直到傍晚,林震南始终紧紧握着林惊蛰的手不愿松开,待问起接下来的打算时,林惊蛰悠悠说道:
“我如果留在镖局,恐怕之后牵扯到的麻烦就太多了。”
“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一段时间,虽然这时间也并不算长,但是父亲,我实在见过了太多勾心斗角的手段。”
林惊蛰随心一想,想到的正是恒山派被左冷禅灭派的轶事。
“我目睹某些大派被灭时,他们派里实力比起那青城派还要高得多,却是被设计偷袭,一夜之间被削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到头来要报仇的时候,早就已经太晚太晚。”
“所以,我如果一直留在福威镖局,以我现在的名头,即使尚能自保,也不好保证之后镖局是否会遭他人毒手。”
“他们忌惮我,不如接下来,我便在各个镖局间游荡,继续行走江湖,但每隔一月就回来探望您一次,这样一来他们顾忌我的实力,不敢妨碍我们镖师出镖,二来他们也不知道我的方位,不敢轻易对总镖局贸然出手……”
林震南听林惊蛰分析一通,怎么能想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下就变得这么有心思,有实力和担当?
在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长得太大,已经到了要出走的年纪,自己当然是留不住,只是林惊蛰分析的尚是对镖局的利弊,林震南却始终在关照着儿子的情绪,想与他多亲近一些。
二人叙旧良久,傍晚接近夜晚时,林惊蛰没有向趟子手和镖师打招呼,只与林震南说了些话就独自离去了。
那天,似乎有些武林人士看到了林惊蛰走出福威镖局的一幕,‘林惊蛰是福威镖局的镖师之一’这样的消息在江湖间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