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说话,余光扫去,却是发现一个男人正蒙着面在栈桥数十丈开外的巨石之后蹲踞着,窃听着自己的对话。
他的身手奇快,可谓跟那万里独行田伯光都有的一拼。
如果现在上前将其一剑赐死,倒也是方便,不过林惊蛰想了一想,如果不将其斩杀,或许他左冷禅还能来得再快些吧。
林惊蛰的确想把左冷禅杀了,然而若是自己找上左冷禅,便要背负上贼人行刺的骂名,之后上门打扰自己的仇家便是千千万万,就算他们畏惧,也总会有人想来占剑谱的便宜,偷抢计骗,不胜其烦。
而他左冷禅,却还是能以‘五岳剑派盟主’的英名流芳百世,没有人会质疑他阴暗的城府,这未免也是可笑。
但若是左冷禅找上自己,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以自保的名义杀了他,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林惊蛰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继续与莫大聊着。
林惊蛰淡淡说道:“老先生觉得,若一统五岳剑派的不是那左冷禅,是那任我行,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呢。”
莫大摇了摇头,说道:
“任我行心肠狠辣,却是个当真的枭雄。而他左冷禅杀人以冤屈相加,待人亦是虚与委蛇,虽有智慧,只怕还比不上任我行的万分之一。”
“不过就算任我行掌权……这武林又岂有一天安生?到头来,若是不设人独揽大权,这武林为了争抢权势终归没得安分。若是有了人独揽大权,权利和野心膨胀之下,牵连的又是民生疾苦……”
说道这里,莫大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脸上的红晕却是渐渐消隐了,待到面色极为沉静之时,他却好像意识到自己借了酒力多嘴了一般,良久后又说道:
“实在抱歉,方才所说的,你就忘了吧。”
林惊蛰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所言字字珠玑,又有什么好忘不忘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有天命难违,无非一条性命付上,该有何事能这样惊惶。”
莫大惨笑道:“若天下都是这般豁达洒脱之人,那人间便也是天堂了。”
“正因为千人千面,有人不胜其苦,才长须为难。”
说罢,莫大又拉起了他的胡琴,淡道:“若不介意,请容我再拉一曲,以告遣怀。”
林惊蛰‘嗯’了一声,任由胡琴声悠然响起,也任由身后的蒙面人窃听而去,心中已经生起了一丝豪气。
他根本不怕什么剑派,因此更不怕什么通风报信之类的勾当。
他们鬼鬼祟祟地谋划,只会让林惊蛰觉得更加可怜可笑。
可以说,要是现在一剑把这个蒙面人杀了,倒是显得林惊蛰有些怕他左冷禅了。
林惊蛰刻意转头看向湖面,就好像没有任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