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乾辑事厂协理监督??
秦领长眉一挑,大掌一松,瘦弱如鸡仔的雪甲小郡王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左翻又滚扭曲不堪。
他老爹敬亲王眼角抽搐,简直恨不得上前把受了大罪的儿子抱怀里哄。
既然太后已经宣了懿旨,肖邦彦也不敢当众抗旨。
再者说,与其让秦督主将姜星岐活活掐死在北镇抚司,他白白背一个“看管不利”“有失指责”的罪名,还不如让姜星岐光明正大地活着走出去,自己落个清净。
至于姜星岐出了北司的大门,是平安抵达大理寺,还是半路就被辑事厂太监截胡杀了,那他这个小小的镇抚使可就管不着了。
若是崇王问起来,肖镇抚使手中拿着太后懿旨,殷太后可是崇王生母,当今皇上的圣母皇太后,他还怕这跟鸡毛不够当令箭吗?
思及此,肖邦彦终于理清了思路,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办啊!
可是——
肖镇抚使毕竟官场多年,浑浊眼珠一转,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只是这事实在有点蹊跷。
他不得不问得仔细:“敬亲王殿下,微臣接旨。只是有一事不明——”
敬亲王撩起眼皮,瞧了这个把自己儿子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凶手一眼,不说话。
肖邦彦大着胆子:“殿下,太后懿旨是不错,可为什么……是您来传旨呢?宫里没有派内监过来吗?”
传旨这事都是内监总管发令,派得力太监带着太后懿旨出来颁旨,这是惯例。怎么会让敬亲王本人来颁旨呢?
敬亲王瞧了一眼肖邦彦:“镇抚使大人难不成怀疑姜某假传懿旨?”
“不敢,不敢。”肖邦彦口中说不敢,浑浊的眼球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敬亲王姜晟的老脸。
一个是老派的失势王爷,一个是老奸巨猾的臣官,四目相对,竟有刀光剑影闪现。
肖邦彦心下更是有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刚要张口,就听秦领低徊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来了。”
“报——启禀大人,内、内宫王总管到、到了!”一名小校从门外冲了进来。
肖邦彦傻眼了,看看敬亲王,看看手中懿旨卷轴:“王总管现在才到?”
这么说,懿旨先到,传旨的人反倒落了后?!
敬亲王一拂袖,哼声道:“事发从急。老夫既知幼子在北司,车马快些,也在情理之中。”
肖镇抚使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感觉到此事确实不对劲,但懿旨就在面前,而且内宫王公公也到了,说什么也扣不住姜星岐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肖镇抚使一脸怒气茫然,转瞬间抚平,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不易觉察又忽略不掉的亲切笑脸。
“果然还是王爷能耐!小郡王是皇亲血脉,犯了错自然有太后教训,咱们北镇抚司小庙里安不下大神。来人,快将小郡王的物品收拾出来,一并送交大理寺去!”
接到肖镇抚使的眼色,底下人高喝一声应诺,粗大胳膊提起姜星岐,转身就要走。
敬亲王下意识扫了一眼秦领,不敢乱说话。
秦督主咳了一声,恶声道:“慢着!哼,太后懿旨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让大理寺那帮混账能审出什么狗屁来?正乾辑事厂协理才是正路!——人犯就在这里,本督带回辑事厂,好好招呼招呼!”
雪甲小郡王一听要下十八层地狱,被一帮太监玩弄作践,吓得眼泪鼻涕齐齐喷出,哇哇大哭,在地上爬得满身泥泞。
“爹,爹!我不去,我不去——哇——凭什么让本郡王去那种地方!哇!救命啊,爹!”
敬亲王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后脑勺上,手掌举在半空乱颤,眼中含泪,口中斥骂道:“逆子,逆子!你惹大祸了!唉——”
小郡王放声大哭,沙哑着半变声的嗓子哭嚎,敬亲王的斥骂,还有狱卒呼喝,还有肖邦彦半真半假的劝诫,秦领不耐烦的呵斥,还有门外刚刚赶来的王公公的跺脚乱嚷嚷……
只能容纳三五个人的小小审讯室人气爆棚,顿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