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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陈圆以往最怕这香气,因为几乎每次闻到都伴随着与大太监的动手相向。
这一回,却偏偏不同。
似苦微甜带着种树木的清香,闻久了,竟让她仿佛置身督主府卧房里,有些舒适安心。
等等,督主府,安心?
陈圆边想边闭上了眼,脸庞烫伤了一般火烧火燎,疼得她睁不开眼。
她心累,真的累,不是被督主老太监看管,就是被他的老情人收拾,要么就是被纨绔子弟欺负,她活得可真憋屈。
这就是吃香喝辣所要付出的代价,她真是无语之至。
常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赚钱攒钱跑路大计还是要继续啊!
忽然,一只手轻轻触了她胀痛的脸颊。
陈圆猛然睁开眼,大太监的手刚刚缩回去,被抓包的现场有点尴尬。
她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谁知下一刻,她脸上便多了一片冰凉。
伸手一摸,是一块绣工极精美的帕子。手帕浸透了凉水,除了他特别的松木气息,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陈圆再不能装睡了,半坐起来,捂住了脸,翦水秋瞳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大太监。
老娘都被打得这么惨了,他该不会现在还要找我算账吧?
心里虽然气愤,但陈圆也学乖了些,敛眸嗫嚅道:“……对不起。”
虽然但是,先认错总是没错的,伸手不打认错人嘛。
幽黯的马车厢中,秦领几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次两人共乘一车,还是新婚回门入宫的那天,二人气氛陌生而拘谨,陈小圆的眼中带着冷淡而防备的神色。
而他,心中充满厌恶和烦躁,恨不能马上跳下马车,奔向远离尘嚣的旷野。
仅仅过了不足一个月,二人就再次同乘,却被各方浑水泼得满身脏污,如此相顾无言。
他怔了怔:“对不起?”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有哪里对不起他。
陈圆以为大太监在质问自己,连忙接着道:“我不知道皇后娘娘要问那些个……如果知道,我就不进宫了。”
秦领顿一下。乡下丫头,不知道懿旨难违。她一个弱女子,即便不想去,被拖也要拖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的。
他摇摇头,陈圆却捂着脸上的帕子,大着舌头继续道:“督主大人,她问的——”
“行了,我知道了。”
耳畔反反复复,嗡嗡回响那句“亲疏远近,是秦大人与臣女的私事,何至于外人窥探耳”?
在幽暗马蹄声中,秦领双眸微阖,眉间深纹蹙起。
他最不愿意见的脸庞今日如此丑陋——“哦,现在承认他与你……苟合相交了?”
苟合,相交。
呵,可怜可笑。
宽阔的肩膀往车板壁上靠了靠,他突然问道:“什么叫‘至亲至疏夫妻’?”
陈圆刚有些冷却的脸,忽然又红涨起来,秋水双眸愣怔怔,望向秦领。
她该怎么解释?跟一个大太监解释什么是至亲至疏,能是她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干的事?
亦或是,告诉他:督主大人您不来救我,就是“至疏”;您来救我了......就是“至亲”?
至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