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会试当天,明庭顺天府贡院因意外失火,偏偏当时士子进了考场后为了防止随意走动按规定都被锁在号舍里,结果这次失火直接导致被锁在考场里的二百多名考生未能逃脱出来,当场烧死九十余人。
《明史》记载:
“二月戊辰,会试天下举人,火作于贡院,御史焦显扃其门,烧杀举子九十余人”。
《万历野获编》则指这场火发生在“首场”,也就是会试第一场,“焚死举人九十余人”,由于火灾太过严重,所以试卷也大多被焚烧,万不得已改成当年的八月再试。
为此明英宗还给每个被烧死考生都准备了一口棺材,将这九十多人埋在了朝阳门外,称其为“举人冢”。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此事发生以后,不到百载光阴。
明万历年间。
当时的首辅张居正为防止再有此等惨事发生,特意将所有贡院的木质结构改为砖质结构,以增强贡院的防火性。
可奈何历年来有关于科举惨事的情况中,除了火外,还有雨。
比如明孝宗弘治年间,浙江乡试,“首场遇大雨”。
而以明朝乡试场地那粗陋的考棚,又哪里能遮得住雨。
没多久,当时浙江整个乡试考场积水不仅没过了膝盖,甚至就连考生桌椅都漂浮了起来。
别说是坐着,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于是士子哗扰,竞散而出,约束不能止!
而这还是好的。
毕竟光是碰上考场积水,虽然耽误了考试,但至少还不会丧命。
可等到再后来清朝时期。
1864年,江南乡试,因太平天国运动导致由原定八月考试时间拖到了秋末冬初十一月,正赶上大雪纷飞的寒冷天气。
由此这一场考试下来,硬生生有数十位体质孱弱的士子因受不了严寒直接被活活冻死,当真凄惨。
这些考试时关于贡院的问题。
也是历朝历代科举考生们,除了背诵明悟经书难点外,必须要面对的另一难点。
所有科举考生在考试期间,都只能在考场内分配到一平米大小的考场场地,然后之后足足三天两夜都得在这片区域内完成吃饭、睡觉、排泄诸事。
………
不过这些事情。
对于王宽这样一位身具高深内功,身强体壮者而言,倒是并不算难点。
甚至于若要王宽戏言,这种贡院考试条件还是有些过于优越了。
如果此次省试贡院考场条件能比现在再艰苦几倍的话,这反倒是能够帮助自己,直接一举淘汰绝大部分对手,轻而易举步入第三轮殿试,稳稳一个进士身份到手。
自二三十年前发生西夏国师张元一事后,自此宋庭殿试再也不黜落一人。
就算犯了杂讳,也不过降至最低一等的同学究出身,照样给官。
另外还有特奏名进士,也是为了安抚屡考不中的贡生而特加拔擢。
西夏太师张颜元其人。
说起来当真是宋庭极大耻辱。
此人原为宋庭永兴军路华州华阴县人(今陕西华阴人),本姓张,名不详,年轻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才华出众。
在仁宗年间累试不第,自视才能难以施展,遂决心叛宋投夏。
大约在宋仁宗景佑年间,也是西夏开国国君李元昊建国前,其与好友吴昊听闻李元昊有立国称帝大志遂投奔,由此颇得李元昊信任。
等到元昊称帝建国后不久,其即任命张元为中书令,后来吴昊也被重用。
这般于宋仁宗延祚四年(公元1041年)的好水川之战中,张元辅助西夏开国君主元昊一举大败完胜韩琦等人所统领宋军,宋军此战仅阵亡就足足高达七万多人,好水川内遍布宋军尸体。
也正是因此。
身为这一战指挥军师的原宋人张元,趾高气昂地在界上寺墙壁题诗一首曰: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借此以宋军的尸山血海来博取功名,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并在诗后题言讥讽韩琦,署名时写了一大串官衔:“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
并于同年,一举官至西夏国相。
而也正是因此。
在如今的宋庭,只要考生能够通过科举第一关解试,第二关省试。
一举从大宋天下四百军州的数千近万名贡生中脱颖而出,成为省试三百名过关成员之一,那进士资格就完全确定了。
因为被张元一事刺激后,大宋后来历代官家都不会最后殿试再黜落考生,只是决定名次高下的考试,以免再次引起人才外流。
………
“不想那些陈年旧事。”
“那个西夏太师张元,虽然天下间常有科考举子笑说要谢谢他,但如此投敌卖国之人,若放眼后世,却怎么都逃不出一个大汉奸名头。”
“我王宽虽然于桂州府内手下势力也有不少,眼下一身也不算是完全纯白,可对于这般汉奸贼子,却终究不屑为之!”
摇了摇头。
在省试贡院考场内,那半新不旧的几案前。
王宽屁股下端坐着一张老旧、掉漆、不知被历代考生用过多少年的小圆凳,一边摇着脑袋,一边也开始认真研墨、书写起自己眼前考卷来。
毕竟在眼下大宋朝内。
无论是什么开疆破土,横扫外敌之唐汉不世功劳,说起来都抵不过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故而即便事先已有诸多准备,但这会儿功夫,王宽依旧丝毫不敢分心。
毕竟在过了初始解试后。
眼下省试,淘汰率同样极高。
往往每届是从数千上万人只挑选出三百人。
就算今年省试人数较少,那也有足足五六千之多,淘汰率高达十五、二十选一个。
加上之前第一轮解试,难度简直比后世公务员考试都还要难出数倍不止。
以至于就算“两世为人”,身为桂州府地下主的王宽,这会儿功夫,照样忍不住心绪紧张。
但好在再怎么说。
王宽终究也是在桂州府境内执掌偌大地下权势,手头沾血诸多。
因此仅仅是小半炷香功夫过后,王宽心思便再度变得很是冷静,手中考卷书写也逐渐开始运笔如飞,落笔间笔迹亦是清秀工整、颇有神采内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