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贵族们之间,规则教会并不是那么的受欢迎——九成贵族在接受洗礼的时候选择阴影教会就已经很能说明这一点了。
所以对于反欧什复国组织来说,只要有一个名义再加上幕后的利益交换和相互勾连,策动贵族们有限度的反对规则教会并不困难——要让他们跟规则教会彻底开战几乎不可能,除非有哪位说客真的长了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把那些贵族都忽悠得走不动道了,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存在。
但事情还偏偏就在之前认为已经水到渠成的“名义”上头卡住了。
在反欧什复国组织原本的计划中,珀尼尔伯爵的“自杀”和他留下的遗书会成为反规则教会的导火索和开端,作为掀起全国性混乱的名义。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珀尼尔伯爵是“自杀”的,如果伯爵并非自杀而是死于暗杀,那一切就不同了。
虽然珀尼尔伯爵的确并非死于阿加洛斯等人策划的那一次暗杀,但那次暗杀实在是太过声势浩大了——有传奇守卫的存在,他们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人然后离去的,至少也得和守卫爆发一次冲突,而威弗列德和欧尔佳为了引开守卫的注意力特意用了比较张扬的战斗方式,这就使得伯爵遇刺几乎成了卡尔兰因人尽皆知的事情。
等伯爵府的人发现尸体之后,珀尼尔伯爵身死的消息就又不胫而走,这种时候是个人都会觉得珀尼尔伯爵是死于暗杀——尤其是在一贯拒绝背锅的死亡十字会默认此事之后,所有人在心里已经下了结论:珀尼尔·赫尔莫华德伯爵被死亡十字会的杀手给刺杀了。
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植入人心,就再难拔除了。这个时候要是说珀尼尔伯爵其实不是死于暗杀,而是自杀,而且死前还送了一份指证规则教会的遗书到高德佛里宫,交给了恩德斯大公陛下,那不免有一种做贼心虚匆忙甩锅的既视感。
贵族们对于洛亚尔家族的好感并不比对规则教会的好感强多少,他们到底还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再加上恩德斯为了确保迷梦烟生意掌控在反欧什复国组织的手上,不顾名誉地用一种近乎清算的手段接手了珀尼尔伯爵的生意。
这就使得贵族们不免会怀疑:真的不是你洛亚尔家雇了杀手把人杀了搞清算,然后甩锅给规则教会让煽动我们与教会对抗,好让你们洛亚尔家坐收渔翁之利吗?
贵族们有了疑虑就会犹豫,他们犹豫了迭失公国就混乱不起来。更何况珀尼尔伯爵的遗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伪造的,在这种情况下公布遗书只会多生事端,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现在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这是最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闪失。在这种情况下,诺菲拉虽然有心在迭失公国制造混乱牵制规则教会,也只能把搭珀尼尔伯爵之死的顺风车的计划暂时搁置,那份遗书最终也没有得见天日。
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上,祝盒跟诺菲拉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尽可能地在对手的阵营里制造混乱,从而影响他们的行动。
而正如诺菲拉提前灭口打了祝盒一个措手不及一样,祝盒的举动也给反欧什复国组织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阿加洛斯草草翻看了一下祝盒递给他的资料,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阁下……是认真的吗?这上面至少记录了四百多家商行,按照阁下的要求,要杀的人至少超过两千,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觉得自己自从来到卡尔兰因就遭遇了太多的第一次,但哪怕是遭受了这么多超乎意料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嫌委托人要杀的人太多。
“我看了,上面绝大多数商行总共也没有多少职业者坐镇,而且一般都是低阶的货色,目标本身也大多是普通人,要杀这些人——哪怕是几千个对于你们死亡十字会的人来说应该也不难吧?”
阿加洛斯很想说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这真的是那种很少见……很特别的委托。
但作为死亡十字会的成员,作为一个杀手,从来没有面对送上门来的大生意退却的道理。只要委托人不在乎短时间连续干掉上千人的社会影响,那他们这些动手的人也没必要替人家瞎操心。
“那么,在下这就去网罗人手。”阿加洛斯刚打算切断传讯,就见祝盒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然后把开启的传讯器和投射出来的影像一起塞到抽屉里。
“请进。”
邓肯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把一个文件袋交给祝盒:“这就是您要的资料,已经找到了。”
祝盒拆开文件袋,看到了里面的内容。第一页是十分简明扼要的摘要,包括诺菲拉·洛亚尔的照片和基本信息,眼前这份档案是在她六岁那年更新的。
虽然那张照片上的人与祝盒曾经见过的神秘女魔法师最多只有一两分相像——毕竟她们一个是六岁而一个看上去少说也有二十岁,就算是熟人如果不经常见面恐怕也认不出来。
但祝盒已经在心中把诺菲拉·洛亚尔这位失踪的公主殿下列为了十分可疑的人士,此时见到小诺菲拉那一头鲜明的红发,基本就已经把她跟那位女魔法师画上了等号。
祝盒指了指门口,邓肯会意地退了出去。他拿出传讯器,阿加洛斯正耐心地等待着。祝盒手指把玩着资料的一角,说道:“去招揽人手的时候,记得帮我在死亡名单上写下一个名字。
“——诺菲拉·洛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