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它给污染了?”
“污染?如果发自内心去侍奉一位神明就叫做被污染的话,那卡尔兰因被污染的人还真不少呢。”诺菲拉语化阴阳,“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仰幻梦游客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从你们把我列为‘可以牺牲的事物’的时候,我就在虔诚地信仰祂了,也就是……从一开始。
“说到底,你们不会以为,凭借你们那不过是中人之姿的智力想象出来的计划,能够算计到一位真正的神明吧?你们不会这么简单地认为,凭借一些荒诞不经的小手段和计策,就能人为制造一个由你们控制的、可以为你们窃取神力的神眷者吧?”
诺菲拉抬起左手,自身后浮现的冷色恒星乖乖被吸引到她的手上,然后缩小到刚好一握的大小。
诺菲拉轻轻抚摸着手上这团由五成平静、两成哀伤、一成愤怒、一成快乐和一成疑惑组成的情绪星球,她就这么温柔地抚摸着这团蕴含了至少能毁灭一座城市的星星,像是少女在抚摸可爱的宠物——尽管算上在意识海洋中沉眠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有三十二岁了。
“我是我主的神眷者,因为我主真的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眷顾了我,仅此而已。”
诺菲拉凝视着浮现在自己身前的意识海洋,目光却并未聚焦在其中的某一点上,更像是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虚幻帷幕,遥望着意识海洋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方才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真正的敌人,自始至终都只有神明。规则教会代表着铁律执行官的意志,同样的,反欧什复国组织所代表的,也是神明的意志,你与恩德斯的欲望和野心,只是神明之间的纷争中无关紧要的一点,你们追求的自由,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诺菲拉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你们不会愚蠢到以为自己能在一位掌控意识海洋的神明面前,保有什么‘自由意志’吧?你们那些‘高明’的计策,真的有一点是自己想的吗?
“就连当年那份记载了‘神力窃取仪式’的古籍,也是我主计划的一部分,一个为了让你们乖乖送上适合成为祂的眷者的人选而制订的计划。”诺菲拉把玩着手中的恒星,“到了现在,我也算不辱使命了吧,距离我主的复苏,只差最后一份‘启示录’了。”
“如果当初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了的话,那你更应该恨它,而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被它给利用了而已!”
“恨谁?”诺菲拉笑了笑,“恨一位从远古时代存活至今,哪怕是重伤状态的实力也足以与现世任何一位神明比拟的古老者吗?比起恨祂,我觉得恨你们这些普通人会比较简单一点呢。
“珀尼尔叔叔,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谁可以是敌人,谁必须是友人,我还是分得清楚的。”诺菲拉说道,“与我主对抗这样的蠢事,即使是要自杀,也有更好的方法吧?”
诺菲拉向前踏出一步,左手上的情绪星球被镶嵌到法杖的杖头上,情绪之力从中溢出,牢牢锁定了面前的珀尼尔伯爵。
“我们只差为我主收集到最后一份启示录,就可以迎来我主的复苏了,在这种关头,我可不会允许反欧什复国组织的一位核心成员活着暴露在规则教会面前。珀尼尔叔叔,如今,你为反欧什复国组织带来的风险超过了利益,所以,就请你践行自己的信条吧。任何事物都是可以牺牲的——现在,轮到你了。”
诺菲拉抬起手上的星空法杖,意识海洋深处传来的威压和意识海洋本身的压力将珀尼尔伯爵牢牢束缚在原地,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开诺菲拉借用了幻梦游客力量的一击。
诺菲拉盈盈一笑:“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算是……珀尼尔叔叔你为了反欧什复国组织发挥的最后一分余热吧?还要麻烦你写下一份遗书,帮我们把迭失公国的一滩水搅浑……水混了,我们这些人,才好浑水摸鱼啊。”
珀尼尔双目圆瞪,拼命想要挣脱意识层面的束缚,然而个人的意志在由全体智慧生命的意识汇聚而成的意识海洋的力量下是何等的渺茫,纵使他用尽全部力气,也还是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握住笔杆,在纸上书写下言不由衷的话语。
“恩德斯陛下敬启:……规则教会欺人太甚……索取贿赂……以亲属性命相要挟……罗织罪名……目无君上……不堪受辱,唯一死耳。”
诺菲拉控制着珀尼尔伯爵在纸上随意写了一点,反正这封遗书的内容并不重要,只要给了他们一个把矛头转向规则教会的理由,恩德斯跟自己再从明暗两方面策动贵族反对规则教会——这并不难,只要让那些贵族看到足够的利益就可以。
至于这些贵族们组成的反抗势力能不能赢……那肯定是不能的。
作为幻梦游客的眷者,诺菲拉知晓很多关于神明的知识,其中有一点就在于,神明们并不介意“亲自”动手对付凡人。不管那位铁律执行官是真的从反抗势力中察觉到了危险,还是单纯对于他们那些反抗者觉得不耐烦了,对方都可以随时派遣化身亲自处理这些蝼蚁,所以任何神明以下的对抗都是徒劳。
但诺菲拉本身也没指望那些被煽动起来的贵族能够战胜规则教会,只要他们能拖住规则教会的部分兵力,为自己唤醒幻梦游客争取足够的时间就可以了。
只要幻梦游客醒了,不管是规则教会还是铁律执行官,都将不是反欧什复国组织的一合之敌。
诺菲拉抖了抖这张刚写好的遗书,把这份遗书踹进了自己的口袋——她会亲自把遗书送到恩德斯大公陛下的手上。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珀尼尔叔叔。”
诺菲拉双手抚在心口,以“幻梦教会”的礼节向珀尼尔·赫尔莫华德伯爵行了一礼。
然后她抬起法杖,将珀尼尔伯爵的意识体轰杀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