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绝对是个疯子……就算她从来没看见过代神谕令,也知道这种正式手谕上应该写神明的全称,而且还要在前面加上一大堆赞颂语。
而且谕令内容本身也很有问题,应该用案件代号和证物编号来说明,而不是案发地点的名字,不然要是一个地方发生多起案件就分不清楚了。
最后,结尾的问题也大得不得了了,按照规定最后至少要有长达一百字的一段颂词的,只写一个“以上”算什么啊?
祝盒落笔画上最后一个句号,规则师女士刚想扶额然后把这位人赃并获的渎神者送进裁判所,就见寥寥几行字之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由文字形成的锁链,将简陋得如同孩童玩笑时的涂鸦一般的代神谕令衬得庄严无比。
神谕有效!
她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其实心里在感慨理查德这神谕判定还挺智能的祝盒,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代神谕令,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比如,她今天上班之前其实吸了幻梦香烟,只是忘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现在可以把东西借我了吗?”祝盒问,“喂?你在听吗?喂喂喂?看得到吗?”
“呃,啊,我在听!”这位规则师梦呓一般地说道,“高级神眷者阁下,我这就为您去取……”
她脚步虚浮地离开了,留下祝盒在原地腹诽。
我不是高级神眷者,高级神眷者可办不到这种事情,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应该算是超级神眷者……
因为相关的手续比较繁重,而且涉及到的还都是那些不常用的规章制度,所以那位规则师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处理好所有首尾,把装着那片秘银十字架的证物袋交到了祝盒手上。
祝盒接过血染玫瑰十字,“有空的房间吗?我要布一个法阵进行占卜。”
“有的,我这就带您过去……”她偷偷瞄了祝盒一眼,神眷者啊……
祝盒很快在名为“会客室”,实际上是对那些不方便投入审讯室的人进行审讯的房间里布置好了“特殊修正型命运增幅法阵”,照例是把命运之骰(伪)放在第一转移中心,自己一手端着鱼缸、一手拿着血染玫瑰十字站在第二转移中心,在空中勾勒涟漪占卜术的法术模型。
“阿加洛斯·米埃塔·罗森克罗伊茨的位置。”
祝盒手中鱼缸里的水面开始缓缓浮现出占卜问题的答案,他先是看到了一块广阔的大陆,然后眼前的图像逐渐放大,聚焦在大陆中北部的一个国家上,然后逐渐拉进到这个国家中部的某座城市,最后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某栋建筑物门前。
虽然卡尔兰因绝大多数建筑都长得一模一样,但祝盒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这栋建筑,因为它的门牌号就呈现在祝盒面前。
【林得亚街115号】
“林得亚街……”祝盒在地图上查找了片刻,发现这条街是外城区最靠近内城区的几条街道之一,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大约二十分钟车程。
事不宜迟,祝盒确认了占卜结果应该无误之后,就把证物血染玫瑰十字还给了宗教裁判所,然后马不停蹄地向林得亚街赶去。
凋零者的任务已经完成,案件也已经告一段落,谁也不知道他还会在卡尔兰因停留多久,万一拖得太久对方离开了卡尔兰因,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在金盏庄园一案中,祝盒始终有一件事情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格吉尔要雇佣阿加洛斯杀死午夜大盗埃里希·瓦尔特。
他曾经以为格吉尔是想从午夜大盗手上得到什么东西——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惜在没有特别线索的情况下祝盒是不可能想得到卡尔兰因刑事总局的鉴证小组里存在内奸,内奸将该物品盗走的——但对两人空间道具的搜查结果否定了这一点。
祝盒心中隐约感觉,这份动机对于他来说会是非常重要的一点线索,因为在金盏庄园案件告终、他也成功晋升中阶的如今,先前曾经浮现在他心中,被他解读为“隐藏分不够”的隐约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了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之前也针对这一点做了占卜,包括直接占卜那位神秘女魔法师、占卜格吉尔的目的和他背后的势力,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至于那段未知神明的神名,祝盒没敢直接对它进行占卜。
现在,格吉尔本人已经死亡,除了他背后的人,可能知晓他动机的人也就只有被他委托的职业杀手凋零者本人了,祝盒必须在阿加洛斯因为噩梦粉死掉之前找到他,从他口中问出这份委托的详细情况。
在惯性的作用下,祝盒的身体微微前倾,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马车就停在林得亚街115号的门口。
林得亚街115号是一栋和114号与116号都毫无区别的房子,恐怕没人能想到这栋其貌不扬的房屋里正住着一位死亡十字会的资深专员、顶尖杀手,这栋房子并没有因为里面住着一位声名远扬的职业杀手就散布出阴森可怖的气息,实际上这栋房子给人的感觉并没有特殊之处。
祝盒缓步踏上林得亚街115号门前的台阶,轻轻叩响了门扉。
门后面十分安静,一直都十分安静,就连门从里面被推开的时候,祝盒都没能听到任何声音。
门后站着的人,和祝盒在投影里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大小上要大了很多,看来这位职业杀手似乎并不介意以真面目示人——也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他的真面目,对于高级职业者来说,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阿玛瑞尔·谢顿·瑞文特洛夫陪审员阁下,星夜前来,有何贵干啊?”他一口叫出了祝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