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形而上者，谓之道
喻超白死死的盯着天穹上的那轮太阳，他的身上，愤怒的火焰与惨淡的冥火疯狂的燃烧。
他并不知道，就在十几里外的那座城市里，有一个女孩也与他一般，周身燃起熊熊的火光，发雷霆之怒，却只能被动的站在原地，什么事也做不了。
火光疯狂的燃烧，火苗翕张，犹如乱舞的群魔。
他来得太晚，来时就见到了洛桑群培大肆屠杀王庭自己的军队。
当时他还和掌控住了素乐奴从、占据了慈云寺、正站在门前的黄笙相视一笑。
胡儿们自相残杀，何尝不是他乐于见到的画面？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瓜州早就成了一锅乱麻，王庭与大夏，胡儿与夏人，贵族与农奴，农奴与农奴，贵族与贵族，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如此混乱的局面，既是危，也是机。
喻超白很早就清楚，在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所有的将会产生深远影响的大事，其最终的决定权永远都被最高的那几个人牢牢握在手中。他这一方势力，最强的就是周家那对父子，那对父子要制衡别的强者，所以，他们不能动的情况下，为了保证最终的胜利，丹境强者就是对胜利最大的保障。
正是出于这种考量，周华良让他带来了两个黄袍道士。
更为凑巧的是，在他入城之前，阿沛丹增彭措杀死了洛桑群培，还将驻军改到了现如今的慈云寺山脚下。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阿沛丹增彭措的举动虽然断绝了他联合佛门的可能性，却将整个晋昌都留给了他。
于是，喻超白当机立断，不再刻意追求与佛门的合作，转而，安心吃下佛门留下的空额。
什么空额？
慈云寺就是瓜州底层百姓心中信仰的具现化，这帮和尚们被封锁，瓜州百姓们也就没有了发声的渠道。
事实上，和尚们其实并非多么值得信赖的领袖，他们脑满肠肥，以寺庙谋生，一个个比最富有的乡绅还要富裕，于是也就比最贪婪的胡人还要贪婪。
和尚们之于瓜州，就像节度使们之于大夏，有识之士全都清楚这帮蛀虫为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没有人想到要将他们铲除掉。
非是不可，实为不能。
和尚们本身并不值得尊敬，但他们却是本地最大的地主，瓜州如今的产业，几乎全都依托佛门建立。
更为重要的是：佛门，最起码还存在着龙树大师。
龙树大师不仅是胡儿镇守使跟前的红人，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底层民众心中的真佛。
洛桑群培生前最是重视民众们的愿望，他清楚的知道，民众的愿望倘若被忽视，他们的怒火就将成为埋葬自己统治的雷霆之怒。
佛门的存在，本就是替他分担了诸多的压力。而在这之中，龙树的存在更是承担了向他反应部分民众诉求的责任。
洛桑群培很欣慰于龙树和尚的存在，于是，出于巩固自己统治的目的，他真的着手解决了一些民众们的诉求——尽管，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龙树大师就此被视为佛门隐隐中的领袖，因为民众们知道，找他……一定好使。
于是，佛门也便成为了底层民众事实上的发声渠道。
发声渠道代表的就是一股独立的势力，只要绝对人数够多，哪怕是乞丐王，也是有着发出自己主张的底气。
当阿沛丹增彭措团团围困住了慈云寺，民众们的发声渠道便被断绝。没有了构造底层，信奉觉士会的唐古坨人们天然无法占据，玄天升龙道瓜州分坛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没有足够的实力占据，占据瓜州社会绝大多数的底层民众，居然在突然之间没有了一个真正的话事人。
权力出现了真空，自然要有人来填补。内部的诸多派系互相倾轧，互相扯着后腿，那么，外部的力量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喻超白就是那股外来的力量。
他趁虚而入，不只为了那些可怕的力量，图谋的更多。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府一县的瓜州，还想要人心中的那个瓜州。
在喻超白原本的设想里，两个黄袍道士里应外合，内外联动，取得的成果应当远比单独的冲锋更大。
所以他在收编金云鄂一部时，做出的安排就是兵分两路。他自己带领一路，带着李静玄入城，依靠强横的武力，掌控住混乱带来的权力真空。而另一边，则是由金云鄂率军出击，叶寿圣作为辅助。这一路将带来足够的粮食和看上去规模庞大的军队，从外部攻破，恩威并施。
喻超白很清楚，对于夺取瓜州而言，金云鄂的那支马匪军队完全可以是摆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