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再次嗤笑,以手指点龙树面颊,毫无尊敬:“虚伪。”
龙树说:“的确是虚伪。慈云寺田产店铺无算,火工雇工数千,寺庙七进七院,每院四殿,这全都是民脂民膏。只是曲曲夜不点灯,省下的油钱根本济不得事。”
紫衫年轻人说:“你知道你们的虚伪?”
龙树说:“知道,并且痛恨。”
紫衫年轻人再次诘问:“大师知道并痛恨?”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信任,面目也一派的轻蔑,一张英俊的面庞满是凌厉,似乎只要一句话不对,他就要动手拆了庙宇、砸碎佛像。
龙树和尚叹了口气,说:“夜里不点灯,已经是老和尚多年抗争的结果。”
老和尚的语气里透露出的疲倦绝非作伪,年轻人却仍旧不买账。
穿紫衫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居高临下地看着伛偻的老和尚,嘴里的话毫不客气:“既然如此,你们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料龙树和尚立刻应和道:“不错不错,檀越也认为我们这些人根本没必要存在?”
这老和尚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紫衫的年轻人愣了一下,龙树和尚已经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檀越是真懂,也真肯做事。西来寺,是你们干的吗?干得好,干得好,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佛的金身正该此等用处……”
老和尚开始手舞足蹈,似乎是疯魔了:“檀越可知百姓们唤我为‘佛’?我老和尚无非以他们的钱财助他们做了些事,此乃‘借花献佛’,可百姓们却视为佛恩!”
“这是假的!”老和尚狠狠的一挥手,幅度之大,足以令人担忧他的身子骨是否还撑得住,“这都是假的!没有佛子龙树,只有赎罪的龙树!”
说完这些话,龙树和尚不顾一切地拉住紫衫年轻人的手,满脸希冀:“檀越功参造化,可是为光复瓜州而来?若是,你方是佛!”
紫衫年轻人看了看老和尚拉住自己的手,突然自嘲一笑:“我也不是佛,我只不过是来助真佛做点事罢了。”
助真佛做事……
黑暗中,龙树松松垮垮的老脸上盛开了花朵:“做事好,做事也是佛,强盛我这无用的老和尚千万倍……檀越真是助力瓜州光复么?”
紫衫年轻人说:“你来观看。”
说罢他轻轻摊开了手,扑棱棱一阵振翅之声响起,一道青色虚影稳稳停在他的手中。
那是一只半个拳头大的小鸟,毛茸茸,仿佛绒球儿,正盯着龙树欢快的叫。
……………………
“龙象大师还是在这里等一等为好。”
一个身着名贵“扎归”武士袍的中年人轻轻吹了口口哨,他左手带着一颗名贵无比的九眼天珠,周身隐隐扭曲着空间,就仿佛某种大质量物体现世。若非隔着体外无数重空间,整个瓜州早已被他压得坍缩。
龙象和尚满脸焦急,不断扭动着躯体,试图寻找最合适的发力点。随着他阵阵暴喝,周身的肌肉宛若龙蛇般起伏,其肌体之上,淡淡的金光透出,照得他肌体中的血管都若隐若现。
然而不管他如何用力,他的身体都被牢牢固定在原地,任他如何施为,总是难以挣开。
身着“扎归”武士袍的人笑吟吟朝龙象说了一句,抬脚就想往大雄宝殿里走。便在此时,一道紫衫的身影走了出来。
戴天珠的中年人一见这佩剑的紫衫年轻人,立刻吹了声口哨,夸张的笑了起来,语气却冷了下来:“你过界了。”
紫衫年轻人的回复很简单,漆黑的夜里一道匹练横空,他抽出那把朴实无华的剑当头一劈!
铮!
神剑的剑芒旋转,被无形的空间抵挡住,中年人双手成爪,隔空固定住那把神剑,面色微变。
紫衫年轻人也不答话,握着神剑往敌人胸前一送!
噗嗤!
神剑入体的声音响起,但意想中的鲜血飞溅却没有出现。中年人胸前虚无一片,整个人诡异的缺少了胸口那一截血肉,神剑空荡荡刺了过去,似乎全然无功。手腕上天珠九眼明亮,中年人连忙往后一跃,上了房顶,眼神一点点凌厉起来。
紫衫的年轻人嗤笑:“我说你们‘吞巴府’怎么干不赢‘桑珠府’,根子在你这里。”
中年人面色阴沉,眼神凌厉,语气彻底冷了下来,缓缓地说:“无论怎么说,你过界了。”
紫衫年轻人收敛了嗤笑,眯缝着眼睛看向他,肩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只小小的青鸟。
中年人看见那只青鸟,面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你们大夏皇宫里那个老疯子早就计划好的?”
紫衫年轻人说:“你没资格问我。我来问你,我的未婚妻在你们的地盘上,这事情怎么算?”
中年人沉默不语,但面色已经极其难看。
紫衫年轻人耸了耸肩:“你答不出来?很好。这样咱们可以各凭本事——你们唐古坨人很喜欢用刀剑说话,很巧,我们大夏也有这个风俗。”
中年人站在房顶,沉声说道:“你们想要战争?”
紫衫年轻人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不,我们爱好和平,但从不畏惧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