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们又惊又惧,眼下自家龙头首领肯发话,当真是宛若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反而没之前那么慌了,一个个倒是交头接耳起来:
“大先生来了……”
“大先生叫停下?”
“大先生能搞得定么?”
金云鄂一路跑一路吼,他耳中也听得这些马匪的交谈,心中却是一叹。
搞得定么?
搞不定也得搞得定!
很快,金云鄂就到了喻超白面前。这家伙倒也干脆,“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也不顾忌脸面了,扯着嗓子吼:“太岁并两位祖师驾临蔽寨,真可令小寨蓬荜生辉。可惜我有失远迎,是我金云鄂差了事了!”
喻超白乐了。这家伙来就算了,来了就跪不说,竟然背上该背着一捆子二荆条,这啥意思?
负荆请罪?
喻超白眼珠子一转,脸色“刷”就垮了下来,眼皮一垂,嘴里的话恶声恶气:“你替何人负荆请罪?你可知你等何罪!”
他这一声喝纯粹是吼的,不过胜在爆发力十足,那一团团的气流自喉管中挤出,在口腔中炸开,落进人耳里非但与洪钟大吕也似,还给人造成一种他恼恨异常的错觉。
这是喻超白耍的一个小手段。小猎人常年在山里与野物搏命,有一种山民式的狡猾。他还记得以前和他们做生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家伙,而是一个姓唐的。
眼前这个家伙他也还记得是姓金,这家伙摆了他一手,只给了他五百两银子。此时不见那姓唐的,却是这个文人打扮的家伙,肯定另有隐情。
他本来在孙老商队里时就隐隐有着这个直觉,如今当面见了此人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他怀疑那姓唐的早就被眼前此人取而代之了。
眼下这小子又是空城计又是负荆请罪的,必定有隐情,不如诈他一诈!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声吼,唬得周围的马匪们连连后退,连交头接耳都停止了,个个面如土色,只把希望寄托在了金云鄂身上。
金云鄂是有苦难言,他本来就心里有鬼,喻超白问他何罪,他哪里敢答?
怎么答?莫非说:小的不该绑了太岁属下,更不该调戏喻夫人……
这么说,那不是纯粹找死么?
马匪龙头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他不敢答啊!
金云鄂偷偷瞄了一眼喻超白身后站得两个老家伙,他这眼力见是不俗的,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的天蚕丝道袍——老天,真的是玄天升龙道的黄袍祖师!
金云鄂一时只觉嘴里苦涩无比,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他这么一系列的神色变化,喻超白是全看在眼里了。小猎人计上心来:心中有愧,那是更好,否则我怎么赚你麾下这班人马!
想到这里,喻超白眉头一跳,宛若两口快刀出鞘,嘴里开始发狠:“你他×!姓金的,把我当乌龟?”
喻超白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脸都涨红:“老李!”
——他这会儿故意叫“老李”了,专门给金云鄂上点强度。
李静玄原本老神在在地看戏,突然听到喻超白召唤,赶紧就往前一步:“诶。”
诶?
跪在地上的金云鄂听见这个字好悬没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被吓死,一副躯体却抖得犹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