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忽然就听见极低的一声:“李头儿。”
李头儿指的自然便是他李明晨了,这句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迎来的那伙老兄弟里的王福叫的。
果不其然,王福领着十来个脚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们挑着担子,其间乃是油、盐、酱、醋、米、面、酒、肉等家常日用物件,看上去采买量极大。
李明晨点了点头,与他们寒暄几句,就地脱了斗笠,将他这身衣服脱下,里瓤一翻,就换了个花色了。原来他这件衣服是双面的,里外不同款式,他这里面款式可就厉害了,乍一看竟与大红的觉士会僧袍十分相像,随后他又接了王福递过的念珠和黄僧帽,整个人就完全成了一个觉士老爷了。
“哈哈,李头儿还挺像……”
一个脚夫汉子忍不住乐了。
李明晨摸了摸脑袋,自己也乐了。他朝着脚夫们一拱手,笑道:“还要多劳烦诸位兄弟了,咱们快些走,否则耽误你们下单生意,总是不好。”
人群中几个人嚷了起来:“些许事,值当什么?”
“李头儿未免瞧不上人,我等穷汉,也懂义字。”
“李头儿的事,俺们兄弟三五日也做得,不打紧。”
这些话听着暖烘烘的,但做脚夫是一单一单做的,李明晨这边采买量虽大,却是熟人,还须优惠,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赚钱。他们做些苦工,挑着重担走上一里地,也赚不得十几文钱,倘使遇着穷客,往往十几文还得饶他几文出去。似这样赚钱,只有每日间多做几单、或是走远路,日子才有着落。故而这些脚夫说三五日也随他去,是很重的情义。
李明晨再次朝他们一拱手,浩浩荡荡一路人就这么招摇过市。
不得不说,李明晨的这个办法确乎是好。瓜州虽则觉士会势力不大,但觉士老爷的厉害却是人尽皆知。这些红袍黄帽的家伙,一个个都如那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招惹上了,莫说是夏人百姓,便是唐古坨贵族,大多也是惹不起的,因而都不敢细看李明晨。
走了约莫五里路,李明晨远远的望见一片客店林立,往来的人也多,叫卖的摊贩也多,看去非常热闹。
这却是一处村集。
原来瓜州人人向佛,这小小一个地界,倒有许多的寺庙。这其中虽说是慈云寺隐隐为首,但也有几处大寺很是闻名。就如眼前这西来寺,便是如此。
这寺庙由于多有香火、田产,往往单靠寺内和尚是种不过来的,故此寺庙就雇佃农来种。这些佃农由于侍候田地,不可住得太远,因而最终又依着寺庙形成村落,喷完便多了。人一多,吃穿用度便有了需求,这也就导致这里三五时便要开个村集,热闹非凡。
换句话说,这里鱼龙混杂,来什么人也不稀奇,生面孔自然是常有,成群结队来此的乡邻,更是常见。
更妙的是,这些大寺庙由于香火极盛,逢着庙会,外来香客在此短住半月一月的,也不稀奇。这些需求在此摆着,就促使寺庙出资修建了许多的客栈,李明晨安顿小谭、徐德龙等人,便是在这里了。
也是事有凑巧,小谭徐德龙他们来此虽则人多,但听闻是远来香客专为等候庙会,也就无人好奇了。
这样的人太多了。
李明晨想着,自己也不禁觉得自己的确聪明。
随后他眼角一瞟,发现先前所见赶着大车的猎户们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而他们的摊前,一伙打着罗圈腿的人正在挑挑拣拣。
李明晨不由心中微沉: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