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朋友?”任然吐出一口烟,“奥特曼吗?”
“小时候看动画片,奥特曼说他们是正义的朋友,我们是奥特曼的朋友,所以我们也是正义的朋友。再强大的怪兽都会被正义的朋友打败。”源稚生淡淡地说,“可是我没有变成正义的朋友,我成了坏人。皇在庞大的世界面前也就是个渺小的东西,我救不了所有人,如果作恶可以让我的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那我就愿意变成坏人。”
他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张开嘴让烟蒂掉落在手术室的地板上,“虽然现在我本还不应该死,但如果用我的命能救一个人,那我就愿意变成正义的朋友。”
“明白了。”任然点头,也扔掉了烟蒂,“我会尽可能让你没那么痛。”
“谢谢。”源稚生说,“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如果需要抽掉我的全部血液,请在最后的时刻让我知道我们有没有成功。”
任然没有回答,只是将麻醉药尽数打入了源稚生的体内,“你很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
临近日出时,诺诺终于到达了日本北海道西南部的城市小樽。
这里距离东京大概有八百公里,但直升机将诺诺送到了札幌,从札幌开车则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机长的服务十分周到,把他们送到一辆黑色的SUV前,让诺诺独自驾驶,她一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当她坐上驾驶位后,车上的导航已经为她确定好了路线和目的地。
小樽,日本北海道的一个城市。
诺诺曾经很多次想来日本便是为了它,有一部日本的电影叫《情书》,诺诺太喜欢那部电影了,所以小樽便自然而然成为她决定好必要来打卡的一座城市。那是一个苍茫而无奈的爱情故事,有着悠悠的白杨和明眸的姑娘,有刻骨的孤单也有残忍的漫长冬季......
小樽是个旅游城市,但很少有人自驾,大多数人搭乘JR线或者坐旅游巴士,到了车站后哪怕是徒步也能很快融入这个城市的浪漫之中。
诺诺在临港的露天停车场一个角落将车停下。
太阳缓缓升起,世界是白茫茫的,金色的初晨日光都被染上了一抹白,静静撒在北海道的天空中。
诺诺下车,打开车的后尾箱,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手枪。
她明白那是夏弥为她准备的,因为在源氏重工外登上直升机前,夏弥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必要时刻,诺诺师姐,你会杀了他...吗?”
诺诺拿起手枪,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座位上,夏羡仍在昏迷之中。
诺诺看着他的脸,熟悉但又陌生。她其实有些恼意,因为一年半后的重逢,夏羡并不是夏羡,而是那个在他身体里苏醒的死神。
如果说一个人有哪个地方是最容易分辨出来的,那一定是双眼。诺诺的侧写能力让她敏感,在她看到夏羡对着世界宣战时她便知道那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时,只是一个对视,她就知道,自己没见到想见到的人,哪怕他们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身体。但她还是给了那一巴掌,骂出去了这一年半她最想说的话。她觉得夏羡在躲她,哪怕她从未出过卡塞尔学院去寻他,他也从没有回来过看她。
诺诺把手枪上膛。
她忽然想起,与这个家伙第一次正式说话还是在“自由一日”,他们分别作为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最后一颗子弹见面对峙。她记得夏羡跟她玩了俄罗斯轮盘,她作弊了,使用了侧写的能力知道了子弹在哪一次会射出,那是一次从出手的顺序来看就必败的赌注,她当时以为夏羡没有作弊,但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记得自己对准了太阳穴开枪,夏羡挡住了那颗弗里嘉子弹,子弹在他的手心里爆开,他的手隔在左轮与她的脸颊中间。而后他从自己的手上夺过枪回到座位上,说“既然决出了胜负,就没必要挨子弹了。虽然只是个麻醉效果,但这一枪打在头上应该也不好受。”
“真是个从头到尾都很装逼的傻子啊。”诺诺摇了摇头,结束了回忆。
她把手枪对准闭着眼的夏羡。
她明白,也许这一次醒来,对方依然不会是她熟悉的那个夏羡。
哪怕她知道对方是大地与山之王,她也很笃定,只要是夏羡,她就是安全的,但如果不是夏羡而是另一个龙王......
在从札幌驱车来到小樽的整个途中,她问了自己一百七十四次——如果醒过来的不是他,我应该杀掉他对吗?
“你醒了,对吗?”诺诺冷声道。
夏羡慢慢地睁开眼睛。
金色的阳光和远方高山的雪衬得他们这辆车熠熠生辉,后座上的两人都笼罩在一片温暖之中。
他看向诺诺。
诺诺用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你是谁!”诺诺开口。
夏羡的瞳孔被她的头发映得泛红。
他凑到诺诺的面前,动作简单得像一个天真纯澈的少年。
他们鼻子几乎快顶在一起,连对方的呼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夏羡轻声问,“我又是谁?”
诺诺心头一跳,朝后退去,靠在车门上,难以置信地望了过去。
“夏羡”的眼神迷茫,望着她:“我们认识吗?”
诺诺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微微颤抖。
——醒过来的,不是芬里厄,但也不是死神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