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沉的黄昏,天地间透着一股土腥气,每当大雨要来临时,土地与草木总会这般牵住人的鼻息。
苏清石提着一些礼物,来到南镇很南的地方,这里没有街巷的堵塞,视野非常开阔,户户隔远自成一家,与村落的布局非常相似。
还未走到门前,他便在小小的菜园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闵松岳蹲在菜垄上,一手拿着一把三角小锄刨动着,另一手则捏着细粒的种子。不远处,上一茬菜心正开得葱绿,这种家常蔬菜每年能收十茬,天天都能吃到最脆嫩。
苏清石走进园中,望着专注的闵松岳,一时没有开口。
而闵松岳也全当无觉,一直把整条垄都种了满才缓缓起了身,他抬头看了看天,“马上就来雨了,进屋说吧。”
这小户小院似是只有闵松岳一人居住,屋子里异常简洁,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些挂在墙上的老照片了。山川黄土间、工友如战友,肩挑背扛、战天斗地,那是一个苏清石不曾触及的时代。
进屋不久闵松岳便张罗起来,很快便闻到浓浓的锅气,随着滋啦一声热油响,一盘菜心便端到了桌前。
菜就这一个,白白的蒜碎、红红的剁椒,落在绿色的菜心上,分外鲜明。
闵松岳找出来一瓶白酒,倒了两杯盈满,他知苏清石的来意,关于拍卖的事人人心里都有小九九。凡是有点资格的都要到镇委说道说道,不是对批次不满意就是资质没标准,总之家家都有话说。
“我听说你找过杨镇长也见了曲主任,该厘清的事应该都清了,要还是不清的话,找我也没有用。”
“闵老,人人都在向镇委进言,我说的早就淹在唾沫里了。今天来找您只有一件事,我们这些村里企业都觉得,当下的竞标机制过于一刀切了。”
闵松岳低着眼眉,一件事就说到了机制,戳得真是简明利落。
“怎么就一刀切了?”
“就以华鹰来说,渠道资源的确大不如前,但华鹰的产品永远属于华鹰,分出来的百十家谁也不敢仿华鹰的产品。按照当下的机制,南镇的产品会遭遇从未有过的自我稀释。”
闵松岳目露淡淡笑意,“这几个月以来,我听到的基本都是像你这样的危言。”
苏清石却显得很激动,“我和您算一笔时间账,不管是厂是库还是店,先清再入半年过去了,立厂改造再引设备半年又过去了,如今的灯饰到处花样,研发出来新品大半年又过去了。我所说的还都是理想情况,大家小家各有不同,等全都利索了,恐怕能给推到新世纪去了呀!”
“闵老,有人说渠道至上,但也有人说产品为王,镇委是不是应该综合考虑一下呢?”
闵松岳抿了一口酒,全无回答之意。
他倒是很想听听这眼前人,究竟能说到什么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