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第十四日,这处伤口有了愈合的痕迹。
这时,凯瑟一屁股坐在了折叠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说道:“不然还能是谁呢?雪莱在开会,哈该替你去巡逻了。
等会儿就得启程赶路了,这座城邦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说着,她顺手从怀里掏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出来,刀锋一抖,一条完美的果皮蜿蜒地落入了垃圾袋中。
“吃吧。”凯瑟挖出果核,递了一半给沈冬,开始抱怨道,
“坐在喀切莫尔的那些人,还真是大爷,说什么排查,结果我们连着调查了四座城邦都毫无问题。问他们要资料,瞒得比谁都严实。
就算让我去送死,也得告诉我为什么而死吧。
真憋屈。”
她把削皮的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重新揣进兜里。
沈冬啃了一口清甜的果肉,若有所思地问道:“下一座城邦,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倒吊者?”凯瑟瞥了沈冬一眼,“反正是个古怪的名字。怎么?感兴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沉默寡言,冷脸相对的凯瑟,变得话多起来。她无疑是一个极其真挚的人,说出的话基本都源自内心。
沈冬倾听着她的心声,正欲点头,就看见一个人推开门帘,人未到声先到:
“醒了不跟我交班,反倒是听起故事来了。”
哈该眉眼越发锋锐,看向她的双眸,只能看见无穷的野望和生机。她脸颊上还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整个人如同剑锋般咄咄逼人。
“我爱讲故事,这次也就我来吧。”她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如何将故事讲得引人入胜一些,
“城邦异闻,建城之初,有一个年轻人走在河岸边,看见了倒映在水面上的杨柳。
她心想,这两者是一样的吗?
于是她弯下腰,反复比对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颗柳树有着正反两面,但没什么不同。
接着她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勾起嘴角的同时,镜中人也跟着笑了。皱眉的同时,镜中人也跟着做出一副忧愁的表情。反复比对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人和其他物品一样,有正反两面,但没什么不同。
她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常常想着一些天马行空,不着调的问题。
她看着坐落于教堂中央的荣耀之主神像,又看了眼倒映在彩色玻璃中的神像影子,得出了一个结论:
神圣和人类,和其他物品没什么不同。至少在能观测到的角度里,是这样的。
迄今为止,她从未见过传闻中神圣的其他本相。
神圣或许是虚假的。
和柳树一样,多愁善感的诗人和画家会赋予倒影不同的形象,但真相是,柳树,河中柳树,两者没什么不同。
这个年轻人被忠诚的信徒吊死在树上。
她头颅落地的那刻,看见了熟悉居民脸上陌生的表情。
她死前最后一个想法是,或许人善变的情绪可以看作是不同的两面。
人比神圣更复杂。
她的灵魂终日游荡在城邦街头。
那些居民便唤她:倒吊者。意为事物的两面。
为了平息死去灵魂的仇怨,城邦以倒吊者为名。”
故事听完,凯瑟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故事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这是公然亵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