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身份敏感,不宜大张旗鼓地行动,可他就不一样了,没人比一群地痞流氓更适合在明面上活动。
他们利用他打听消息,探查风声。
而他只要从那些大人们嘴边捡点漏下的残渣,就足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直以来,他都在那些人面前装糊涂,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某位官员藏在暗中的势力。
可其实他早在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就认出对方了。
——那位明明早该被斩首,却到现在都还活得安然无恙的佥都御史,刘思邈。
说来也好笑,当初那位“刘思邈”大人在菜市口被行刑的时候,他还去看来着。
常年混迹于雍景城最底层的地痞老大或许手腕心计都不如那些人,但他并不蠢。
他知道,容久想要的正是有关刘思邈的消息。
毕竟除此之外,他身上再找不出任何能让他被关入诏狱的理由。
容久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对其暗中算计的眼神恍若未觉。
他像是俯视着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只觉得乏味:“想和本督做交易?你也配?”
赤红双目蓦地抬起,死死盯在他脸上。
地痞老大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竭力想要保持冷静,但被酷刑折磨过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断。
“……我是不配,”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缓了缓神,又笑道:“但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消息,总得让我尝到点甜头吧?不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何要帮你们?”
只要他守住秘密,他对刘思邈等人来说就还是有价值的。
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救他。
他确实不知道对方背后藏着的人是谁,但连让刘思邈逃过一死都能做到的人,救他这样一个小喽啰,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地痞老大不断安慰着自己。
就在他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面前的人在笑。
不是怒极反笑,也不是习惯性的嘲讽。
而是真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眼角都泛起湿意。
牢房内待命的锦衣卫们见状,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浮寒都规规矩矩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本来还觉得督主最近好多了,怎么自从晋陵一行回来后,就又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细细想来,这些日子应歌也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地来督主眼前晃悠了。
不行,改日他得好好问问,之前督主去晋陵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晌,容久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一死?你也太天真了,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得是,本来……你若老实说了,还能给你个痛快。”
桃花眸中水光潋滟,艳丽非常,然而他话锋一转,便有杀意迸现。
“可惜本督最讨厌别人的威胁,既然你不愿说,那就只好费点力,撬开你的嘴了。”
懒得再多浪费时间,容久转身走出牢房,眼神阴郁。
连日缠绕的噩梦让他夜不能寐,阔别许久的头痛又找了回来,疼得脑仁突突直跳。
每当这个时候,他在旁人眼中就会格外的阴晴不定。
也有人说,他这是“疯病”。
容久不禁嗤笑,他若不够疯,恐怕有些人还不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