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潜半个身子悬空，身体慢慢往下滑。
“孽障，你快下来，哀家什么都告诉你。
太后总算屈服了，愿意说出实情。
三王爷一闹，太后总算愿意说出实情，暖阁中烧着三个炭盆，盆中炭火红彤彤，太后、皇上、三王爷、顾吟微四人人手一只手炉。
屋子里暖洋洋的，可太后说出话却比千年寒冰更冷。
“哀家是个母亲，你俩是从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金银宝贝似的从小养到大，哀家怎么可能忍心伤害自己的骨肉。”
“母后，您再不说实话，儿子又得爬一回高楼。”朱潜笑容痞痞的，说话吊儿郎当。
“母后说话，三弟别打岔。”
“好勒，哥哥。”
太后忍不住低声叹息，“哀家动了歪心思，前阵子你病重，哀家找到了先帝留给哀家的遗物。”
“先帝爷在世时曾游历东海，帮助渔村的渔民修筑堤坝防汛，当地渔民献上一对双鲤玉佩，还说此玉佩有起死回生之效。”
“宣化十五年，戎狄进犯京都，你父皇御驾亲征，胸口的护心镜碎成三块，你父皇重伤难愈，御医们都说无力回天，襄王提出使用双鲤玉佩，他说愿意用自己的命还皇兄的命，后来襄王死了，你父皇活了过来。”
“襄王同先皇是亲兄弟，襄王的命能救先皇的命，所以……所以……哀家也是没有办法。”
“我同皇兄也是亲兄弟，皇兄的命自然也能救我，所以母后不惜迫害皇兄也要救我。”
“潜儿，母后都是为了你。”
朱潜猛得扯下身上的玉佩，高高举起要往地上摔，寻鹤急忙抢了下来。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皇兄当皇帝勤政爱民，从不满足你的私欲，故而你记恨皇兄，你定下毒计谋害皇兄，等皇兄死了，你好推我上位，我一个朽木懂什么治国之道，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今天设立个巡海使给你送海鲜，明天设立个花鸟使给你名花名鸟，你只管自己吃好喝好玩好，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到时候好处都是你的，骂名都是我的，别人骂我昏君，横竖骂不到您头上。”
朱潜取下头上的珠冠，扔进炭盆中，“什么劳什子王爷，小爷我不当了，我也不要当你的儿子，我出家去。”
三王爷走了，炭火中燃烧的珠冠冒着黑气，芳姑姑急忙用铁钳抢救出来，珠冠烧毁了大半。
芳姑姑用袖子拍了拍灰，试图抢救太后道，“没用的，救不回来了，毁了就是毁了。”
三王爷走了，皇帝带着顾吟微折返回京都。
皇家车队的人数骤减，太后的马车行驶在最前头，后头跟着宜妃、并赵钱孙李四个妃嫔。
马儿向着京城走，一路走来见冰雪消融，天地浩大。
临近开春，草地上开出浅粉色的花，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他开始偷偷写遗诏。
“富贵，朕恐怕撑不了几天了，遗诏千万收好，等朕……咳咳……朕走了，你亲手交给湘妃，帮助她，扶持她，好好听她的话。”
“你师傅是个烈性子，朕一走他肯定会做傻事，你叫寻鹤好生活着。”
外头传来脚步声，皇帝慌忙用手帕遮住袖口处的血迹，“你下去吧，高兴点。”
“哎，奴才明白。”
富贵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湘妃娘娘好。”
顾吟微道，“你也好。
富贵最近真不着调，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顾吟微与富贵打了个照面，回到马车中照顾皇上。
“朕如果不好了，你要好好的。”
“皇上安心休养，别多想。”
“此生，你与朕的缘分开始的太晚，朕还没来得好好感受，咳咳。”
顾吟微轻轻抵着他的脑袋，两人互相依偎着，车帘外有一棵苍老的古树，树梢上挂着一轮弯月。
皇帝强撑着一口气，回到皇宫后，他喊来陈张赵李四位大臣，谈话的内容完全像是交代后事，四位大人边听边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