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笑了笑,颇为赞赏。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般态度便很好。
于是,张鹤龄又重新说了一遍,治安、卫生、秩序维护,包括防疫医疗等等,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刘景寅则是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纸搭在腿上,奋笔疾书。
良久,张鹤龄终于将内容又复述了一遍,刘景寅也随之停笔。
他缓缓的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张收拢起来。
接着刘景寅极为郑重的拱手躬身一礼,道:“伯爷,此章程实乃赈济之良方,当为社稷之策,且更为后世遵循之定律金科……”
张鹤龄摆了摆手:“没有这般夸张,只是些细节罢了,任谁也能想到……”
“长孺,莫要这般谦虚,参之的话,老夫也极为赞同,你所言虽件件皆是平常事,但将这些平常全部集中拟定成章程,确实当为社稷之策。
加上以工代赈的章程,若是后世皆能以此为例,你张长孺功莫大焉,也必当青史留名……”
“功不功的且先不论,张某何曾在意这些!”
张鹤龄笑着摇头道:“不过,张某也确实希望能通过此次赈灾,查遗补缺,为后世的赈济提供一些佐助,若是能让往后的赈济少一些差池疏漏,少死几个人,少出几个流民,张某于愿足矣!”
“好,张长孺,就冲你这几句话,老夫必当支持到底。安置的后续章程,老夫会让工部全力协助与你,方才老夫也大致听明白了,需要的人手和物资,等回衙门之后,老夫便会加紧安排。
此事之后,老夫甘附骥尾,与你一同上奏陛下。老夫用三十载的官身向你保证,必将竭尽所能,力求为后世留一良方……”
张鹤龄抱了抱拳道:“张某谢过曾公!有您的支持,张某心中也更有底了。”
“老夫先行回衙,稍后便会再安排人过来!”
“有劳曾公,晚辈送曾公!”
曾鉴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张鹤龄看着曾鉴颇为矫健的步伐,心中也是暗自一笑。
万事万物,或许很多人也有真心,但若在真心之上,再贯之以名和利,往往更能激发人的动力。
若说曾鉴昨日是为了大臣的担当和责任,那今日之后,必会加上一些其他的东西了。
曾鉴如是,刘景寅亦如是。
张鹤龄望着满带疲惫,但也精神勃发一副干劲满满样子的刘景寅。
这边的安排,交给刘景寅负责,他也放下心来。
又交待几句之后,张鹤龄告别离去。
张鹤龄骑着马,未曾进城,反而从朝阳门向北,沿着城外,绕城走了一圈。
各处城外皆是看了看,未曾看到有百姓多数聚集的情况,灾民基本是全数聚集到了朝阳门和永定门外,总体来京城各门大致恢复了往日秩序。
他在城门处和守城的军官了解了一番昨日和今日情况后,最后来到了永定门外。
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时辰,太阳已是升了起来,今日的天气着实不错。
“伯爷,您来了!”
远远看到张鹤龄单人一骑到来,邹敏赶忙带着亲卫迎了过来。
张鹤龄点点头,下了马:“先陪本伯看看百姓们……”
邹敏应是,赶忙吩咐亲卫牵马,他则陪着张鹤龄巡视了一番。
永定门外,早没有了昨日的压抑,栉比鳞次的草棚旁,便连那些端着热腾腾的粥饭进食的人,也没有了昨日那般狼吞虎咽的急切。
他们或蹲或站,吃的满头大汗,且满脸满足,整个氛围,颇一副生机满满,欣欣向荣之态。
张鹤龄看着眼前一幕,又是欣慰又是感叹。
百姓们要求确实不高,只需要吃饱穿暖而已,而当灾情出现之后,甚至只要有些许粥米勉强果腹亦可。
张鹤龄不由想到,若是连这点基本的满足也不能给与,那百姓们做出再多出格的事,也丝毫不能见怪了。
一番巡视之后,时已过未时。
当张鹤龄开始吩咐着赈济安排之时,永定门内,出来了十几个人和几俩马车。
张鹤龄打眼看去,看到领头之人时,他不由满意的笑了笑。
这位李真李太医,倒也不枉他一番看重。
没错,来的正是李太医,昨夜张鹤龄亲自登门,李太医答应的干脆,而今日便积极的付之于行动了。
看这番阵容,李太医为首,身后跟着十余个背着药箱的医者,还有马车上的袋子篓子,李太医显然是用心了。
张鹤龄迎了两步,也没有摆架子,抱拳道:“本伯代朝廷和百姓们,谢过李太医和诸位医者,此番之后,本伯必当上奏朝廷,为诸位请功!”
“伯爷您客气……”
“不敢当寿宁伯谢,我等也是大明子民,值此时,又怎能不尽一份力……”
“实乃我等该为之事,伯爷您客气了……”
“对啊……”
包括李太医在内,一众医者忙是连称不用、不敢,每个人脸色都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张鹤龄笑着点点头,行动和此番表态,有多少是为了名,或是为他最后那一句承诺的,张鹤龄不想多想。
本身他承诺之言,也是希望能看到这些医者的态度。现在便很好!
“多的话先不说,便先劳烦诸位给百姓们瞧一瞧吧,稍候,我等再叙……”
“我等谨遵伯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