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顿了顿,道:“当然了,这五千两银子也不是白花,过几天我就登门去要账,我到要看看他姓韩的心是不是黑透了?”
王雱:你也是个黑心的……
“听说了么?今年的殿试又起波澜!”王雱忽然神神秘秘又一脸兴奋的对陈歌说道。
“殿试能出什么事?”陈歌好奇道。
王雱也不卖关子:“按照历来的规矩,殿试内容为:诗、赋、杂文各一首,策五道,贴《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本来今科预定的也没有不同,但编排官准备分发《礼部韵》的时候,官家却突然下令,韵书不必再发。”
“你的意思是说今次殿试既不考诗赋,也不默写经义了?”陈歌瞬间就反应过来。
中国自古方言众多,为了让考生不至于弄错韵脚,诗赋考试时,都会分发韵书,作为参考,不发韵书就意味着今年诗和赋都不作为考试内容。
“是啊!”王雱点了点头:“今次殿试考题改为策论三道。子正你擅策论不擅诗赋,这次改变对你是大大的好事。”
“消息靠谱么?”陈歌脸上难掩喜悦之色。正月的省试,他就是因为诗赋匠气太重,没有浑然天成的美感,被考官画了两个X,托了总成绩后腿,这才省试排名一落千丈,跌到五十名开外。
“绝对靠谱,昨晚喝酒的时候秉文兄说的。”王雱拍着胸脯子保证。
“秉文兄?”陈歌知道王雱的交友广阔,自己拍马也赶不上。
“方远,字秉文,是中书省另一个三巨头之一的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曾公亮的女婿,他听曾公亲口说的。”
“方远?”陈歌的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他看过的北宋资料中,没提到过方远这么一号人,也没听说过曾公亮还有个女婿。
“算算时间,也快到三月了,想来这几日宫中就会传出消息。”王雱补充了一句。
陈歌回忆着记忆中的知识:“按照祖制,在三月的某一日,官家任命殿试官并锁院,第二日引试进士,第三日引试诸科,三五日后即唱名赐第。初考、覆考、详定,以十日为限。”
掐指一算,最多还有二十多天的准备时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策论,如果能猜中官家的心思,还是有可能会猜中题目的,只不过帝心难测,朝廷大大小小的政策又多如牛毛,很难押准。
“子正,你说官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呀?都不和朝臣商议,直接就做了决定。”王雱朝着陈歌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我有小道消息。
“还得是元泽你啊,交游广阔,消息灵通。”陈歌捧了一下王雱,静等答案。
王雱笑的合不拢嘴:“舒坦,你是懂我的。我听说啊,官家这是和百官们打擂台呢。”
陈歌无语:“官家还用和他们打擂台?”
“怎么不用?”王雱老气横秋道:“官家年纪轻轻,又初登大宝,威信尚且不足。朝中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都是三朝元老,自视甚高,对官家处处掣肘。”
“就说咱们大宋的国库吧,光溜溜的都能跑老鼠了,单是去年一年就亏空了五百万贯。官家想要从自身做起,提出了好几条节流的措施,削减吃穿用度什么的,结果朝堂上,一片反对意见。”
“我看啊,他们就是舍不得自己的那点俸禄,食君之禄,却不知道为君分忧,等我进了朝廷,把这些朝廷蛀虫一个个都流放到岭南去……”
王雱还要再说,看到从屋里出来的欧阳青青,忍不住一个哆嗦,确认过眼神,是对自己下过黑手的人,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们聊,我想起来还有这事,就先走了。”王雱尴尬笑了笑,拉上刚进门的蔡京、蔡卞兄弟就往外走:“有点眼力劲啊,二位,这个时候可莫要做大煞风景的事。”
“元泽,好好招待二位同窗,今天的消费都算我的。元长、元度,你们的字很类似呢,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嘞。”陈歌拱手作揖,笑着道:“佳人有约,就不陪你们啦。”
王雱哈哈大笑:“难得子正大出血,咱们得给面子呀,元长、元度,潇湘馆走起啊!”
“潇湘馆?走!走!走!”蔡京眉开眼笑,好久没慰问过来自老家的女子喽。
蔡卞无奈看了一眼真性情的哥哥,拱手回礼道:“子正兄,下次一定让我们兄弟二人做庄。”
“好!”
陈萍萍关上院门,欧阳青青无师自通就揪住了陈歌的耳朵:“潇湘馆!包月,你们很懂行情呀!”
“还有那个蔡京,臭不要脸,还慰问老家的女子……”
“疼!疼!疼!”陈歌求饶:“都听你的!”
“好,那咱们就算算账。”欧阳青青一拍手掌,大声道:“我的钱呢?你告诉我我的钱呢?那可是五千两啊!”
陈歌:……
翡翠轩,汴梁城七十二家正店排行第九,五层阁楼,飞檐画角,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在这西城区上,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五楼,上风苑雅间。
靠窗的位置,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拿着酒壶,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夹一口菜,饮一口酒,好不惬意。
身后不远处,男子将自己侍女怼在柱子上公然呼哈的身影,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
小半个时辰后,不顾软成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侍女,男子提上腰带,自顾自坐到酒桌上,灌了一口酒,大大咧咧道:“一时兴起,情难自抑,让蒋御史久等了。”
“无妨!”蒋之奇摆了摆手,淡淡道:“我今日来此也是受人所托,给薛郎中带句话。”
“受人所托,给我带话?”
薛良孺追问道:“谁啊?这么大面子,能让蒋御史这个正五品的大员当传声筒。”
蒋御史不说话,手指在酒杯中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下一个龙飞凤舞般的名字。
“大人物啊!”
薛良孺轻笑一声,问道:“带什么话?”
“大好前途,一朝尽丧,你甘心吗?”
薛良孺变了脸色,端起一杯酒一仰头就喝了进去,苦涩道:“我不甘心又能怎样,圣旨都已经下来了,罢官免职。”
蒋之奇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薛良孺,你看看,这件事能做成吗?
薛良孺结过小纸片,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写着:诋毁。
第二行写着:欧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