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长绸、腰饰翠玉、手拿折扇的年轻男人,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看到陈歌睁开双眼,男人显得十分激动,脱口道:“陈兄,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小弟了。”
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陈歌一脸惊讶:“你是谁,医院的男护士?你们医院这么开放都能穿古装来上班了?”
年轻男人闻言大惊:“陈兄,你这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王雱啊!”
“王雱?”
陈歌刚要说不认识,一股无比磅礴且陌生的信息像是触发了点火装置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陈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再次失去意识。
良久,陈歌才缓过神来。
这是属于他脑海中的另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告诉他,他是大宋勋贵陈氏的第八代曾孙,根正苗红的官宦子弟。
这一支陈氏历史悠久,发迹于唐末,宋太宗和真宗年间达到鼎盛,而后就一直走下坡路。
太祖陈翔,为唐末并门的书记官,因为劝说入川的王建不要称帝,被贬谪为新井县令,后弃官居阆州西水。
远祖陈诩闻父弃官居阆州西水,遂携妻、子由湖南新化寻父入川,与陈翔团聚。
鼻祖陈昭汶,无意官场,醉心于诗书,对儿子悉心教导。
高祖陈省华初入仕途,就得到后蜀国末代皇帝孟昶的重用,任西水县的二把手,但好景不长,公元965年,后蜀投降大宋。
陈省华擅长水利和理财,先后被任命为栎阳令(郑国渠所在地)、京东路转运使(地方财政一把手)、苏州知府、开封知府,官至左谏议大夫,卒赠太子少师、秦国公。
陈氏的发扬光大可以说是在陈省华开始的,无他,陈省华的肾好!和妻子冯氏生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曾祖陈尧佐,家中排行老二,继承了鼻祖的优良基因,同样擅长治水和理财。
在进士及第后陆续担任两浙、京西、河东、河北路的财政一把手;天禧年间,临危受命,担任滑州知州,治理黄河决口,效果显着。
进入中央以后,高祖一路高歌猛进,历官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干了三年宰相,然后以太子太师致仕。
曾祖的两个兄弟也是不遑多让。
老大陈尧叟,宋太宗端拱二年状元,身上也流淌着理财的基因,任广南西路的财政一把手,后来一路干到了户部尚书。
这当然不是终点,陈尧叟还擅长军事,稳定了东南边境,回京后担任枢密使。
太宗、真宗年间,战事频繁,急需军马,满朝文武,除陈尧叟外,竟无一人能办好此事,朝廷只好让陈尧叟以枢密使的身份兼管军马。
陈尧叟后来升任宰相还兼任了三年的枢密使,可谓是深得皇帝信赖,但因为工作量太大,积劳成疾,五十出头就因病去世了。
老三陈尧咨,真宗咸平三年状元,不善理财善骑射,百发百中,世以为神。欧阳修《卖油翁》里面的那个神射手写的就是他。
他性情刚烈,虽是状元出身,却更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历官永兴军节度使、安国军节度使、武信军节度使等职。
这是陈家的高光时刻,一门三进士,其中两个是状元。三子同朝,身居要职,为将为相。
祖父陈学古,是家中的独子,没继承到高祖、曾祖们的优良基因,科举多年未中,后来在恩荫制度下当了个散官。
由于政事太过繁忙,曾祖陈尧佐是老来得子,等到发现大号练废了,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精力再建小号了,视为平生憾事,故而在陈氏家训中增补了一条:无可救药就趁早生娃!
父亲陈元学,也是科举多次不中,干脆弃文从商,做起了药材生意,有曾祖们的名声在,倒也无人敢惹,赚下了丰厚的家底。
父亲遵从家训,趁早生娃,结果一口气生了七个女儿,脸都绿了。在大宋,嫁女儿是要准备一笔丰厚嫁妆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日夜操劳,陈家香火还是续上了。
陈歌是家中的独子,自幼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被祖父和父亲两代人寄予厚望,打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解试之后,陈歌又顺风顺水的通过礼部组织的省试,获得了举人的头衔,只待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对举人的殿试。
……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陈歌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复杂的情绪冲击让他头痛欲裂,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陈歌的眼角滑落。
陈歌没来得及查阅更多记忆,身体忽然被人摇了摇,紧接着,王雱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昨夜赏月从房顶上摔下来嘛,有什么好哭的!等你伤好了,小弟做庄,咱们去潇湘馆玩玩,权当给子正兄赔罪了……”
子正是陈歌的字。
子正出自《论语》,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寓意是:严以律己,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
耳边的声音太过聒噪,吵的陈歌心烦,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正是不断絮叨的王雱,关于他的记忆也一下子浮上心头。
王雱,字元泽,抚州临川县(今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人,二十三岁便已高中,前不久的省试位列第二,仅在省元许安世之后。
陈、王二人既是同窗,又是同年,感情十分深厚。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王雱他爹王安石,是陈歌崇拜的偶像。
“元泽兄!”陈歌强撑着坐起来,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身体已无大碍,就是嗓子渴得快要冒烟了,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来。”
“好好好!”王雱一边应着,一边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温水,递到陈歌手中。
陈歌一饮而尽,感觉舒服了许多,对着王雱竖起三根手指,平静道:“潇湘馆,三次,还得让李行首亲自陪着。”
“三次?”王雱没好气道:“真当我是腰缠万贯啊!念奴姑娘可是来自杭州的头牌,就是在繁华的汴梁城也能排进前五,出场一次就得一百贯。”
陈歌不为所动,笑呵呵地看着王雱道:“要我给你复述一遍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算你狠,三次就三次!”王雱咬牙切齿的答应下来:“你别忘了帮我保守秘密。”
“好说,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