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失望加绝望,让她彻底心如死灰。
在宁一帆的注视下,沈月言接过了手机。
眼镜男立马扑通一下跪倒地上,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抓着沈月言的衣角,眼里充满了恐惧。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也是运气不好,没能跟他们一起逃走,结果就成了漏网之鱼……”
沈月言俯视他:“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一个眼神看过去,那人便带着眼镜男离开了。
再次死一般的宁静。
“两位警官,这次证据确凿可以实施抓捕了吧?”
沈月言的一句话让凝固的气氛再次焦灼了起来。
原来,除了他们三人,其余的“保镖”都是警察。
一直站在沈月言身后的两名保镖闻言摘下墨镜,当场脱下西装外套和白衬衫,露出里面的蓝色制服,然后二人双双从兜里拿出警官证,打开示意。
“你好,我是云城派出所刑事侦查大队的队长陈强,”
“我是云城派出所的缉私警察李楠,”
“因群众举报,您与一起金融案件,以及多年前的沈氏破产和沈氏夫妇坠楼案有关,且证据确凿,现在对您实施抓捕。”
事已至此,张婉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他做的这些着实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从小家教森严,虽有权有势,但父母教育她要遵纪守法,不能做的事情坚决不能做。这些话她谨记在心,哪怕婚后与宁长远一起经营公司,她也一直本本分分,结果现在……
想想,真是造化弄人。
“两位警官,麻烦你们先去外面等一下,我还有两句话想说。”
在沈月言的请求下,两名警官离开了会议室。
“知道为什么我让警察出去吗?”
沈月言脱下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
她问宁长远,宁长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沈月言继续解衬衣上的扣子,直到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背心,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
她抬眼看去,毫无疑问,是宁一帆。
“你要干嘛?”宁一帆颓丧的脸上满是关切。
沈月言苦笑,都这个时候了,她马上就要把他父亲送进去了,他还这么关心自己干嘛。
她用力挣开束缚,一把推开他,继续刚刚的动作。
衬衣被放在了黑色外套上。
沈月言一把将头发撩到右边,转过身背对着众人。
一朵异常明艳的向日葵暴露在众人眼前,正对着宁长远,映入眼底。
沈月言侧脸缓缓开口:“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纹了一朵向日葵吗?
因为这个地方,中了一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宁一帆慌了神,不可思议的望着那朵刺眼的向日葵。
沈月言转过身,直视宁长远:“宁长远,你开的枪,五年前,在老挝,有印象吗?”
宁长远闻之神色一变,赫然掀起眼皮,握着拳头捶向桌子:“那个人是你?”
“你是不是想怀疑我,但是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说完将目光转向宁一帆,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三个药瓶摆在面前,又回头看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喝这种药?”
宁一帆红着眼眶看她,眼里满是疼惜。
沈月言指着药瓶挨个解释:“抗抑郁的,抗焦虑的,安眠药……”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忽然一笑:“知道这三种药我喝了多少吗?”
在大家复杂的神色下,她缓缓开口:“六年。”
“爸妈去世,公司没了,我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哈哈哈哈……”
沈月言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宁长远,你知道我干了什么事吗?”
沈录看着她满脸担忧,宁一帆握着拳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哈哈……徒手拔钉子!哈哈哈……指甲盖都被掀翻了,那血流的都止不住,但我感觉不到疼,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我精神不正常,而且因为钉子钉着的是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全家福。”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不然我也没办法体会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沈月言拿起桌上的衬衣边穿边说:“我让警察出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加上故意杀人这项罪名,因为一旦加上你就会被判死刑,我不想让你这么轻易的死掉,所以这一枪,我不会追究,我要让你在监狱里用余生来忏悔。”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又拿起外套穿上,一阵温热划过,她嗤笑一声:“两条人命换无期徒刑,是不是挺划算?”
随后在沈月言的指示下,两名警官被请进来。
宁长远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由警察将他铐住。
“在你走之前,再给你个惊喜,看窗外……”
大家随着沈月言的目光看过去。
偌大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风光尽收眼底,包括被扔在地上的“宁远国际”,还有几名工人手中正拿着“沈氏集团”的大字安装到“宁远国际”原来的地方。
沈月言望着窗外感叹道:“宁长远,失去一切的感觉怎么样?你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宁长远默默的注视远方,手腕被冰凉包裹住,眼中竟然亮了起来。
“爸,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宁一帆抓着父亲的胳膊,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他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很多问题往往没有答案,它取决于人那一刻的心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在他被带出去的时候,他在门口停了下来,佝偻着身躯,缓缓转过头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沈月言,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说话,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沈月言却读懂了他的口型,笑着摇摇头,两行热泪盈眶而出,抽泣道:“……晚了……”
待宁长远走后,众人也都散了去,张婉也失魂落魄的独自离开了。
留下沈月言和宁一帆。
二人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