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洗完澡后便来到了玻璃柜台面前,上面整齐的摆着装着草莓酒的玻璃罐。
有前几天刚酿的,颜色还比较淡,也有一个月前酿的,颜色已经红的很漂亮了。
程西瑜从公司回来就看到这副画面——
她站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前,许是觉得天色还不算太暗,所以并没有开灯。
楼层很高,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街道上错落交替的车辆和逐渐亮起的霓虹灯。
他是直接指纹解锁进来的,江姝摆弄自己酿的那些草莓酒摆弄的认真,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就来了。
程西瑜按在灯光开关上的手指,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想看看自己的小情人平日里自己在家都做些什么。
小情人应该是刚洗完澡,乌黑顺滑的长发半干,周身带着些许水汽,她穿着及膝的白色长裙,脸色上颜色分明,微红的眼角,眉目如黛。露出来的肌肤白嫩如牛乳,脚踝处微微透粉。
客厅阳台的一侧落地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夕阳余晖从另一侧漫进来,暖黄的光芒打在江姝身上,手上,瓷砖上装着透红液体的玻璃罐反射出淡淡粉光,她单薄娇小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周身清冷而又寂寥。又夹杂着点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悲伤。
程西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姝,她在他脑海里的形象总是不断变换,就像给白纸上色,江姝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丰富,有层次。
起先,程西瑜觉得她单纯无味,太过寡淡。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程西瑜发现她鲜活娇气,有生气。
她很多变,在他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别人面前又是一个样子,面对不公又是另一个样子。
明明是一个聪明的小学霸,却总是那么纯真执拗,有些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
程西瑜时常觉得她单纯,一看就透。又时常觉得她晦涩难懂,像那幅中世纪名画,难以鉴别。
江姝站在窗前看着草莓酒,程西瑜在她身后看着她。
江姝似乎很喜欢酿酒,他是最近才发现的。
而且只酿草莓酒。她酿了很多次,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她喝。
程西瑜:“可以喝了么?”
他突然出声,江姝被他冷不丁吓了一跳,手里的草莓酒蓦地滑落在地——
砰——
玻璃罐厚实,但还是没能承受住,一侧瞬间破裂开来,短短几秒钟,草莓酒水在地板上四溢流淌。
程西瑜眉头皱了皱,把手臂上的西装外套随手一放,便大步走了过去。
江姝呆呆地看着破裂的玻璃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等到程西瑜走过来,她才像是缓过来,
她努力笑了笑,眼眶却悄悄红了,声音低低的:“……不能喝了。”
“没事,先去坐着,我收拾,不是还有几瓶吗。”
程西瑜顺手揽过她,让她离碎裂的玻璃瓶远了些,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腰侧上下摩挲了几下,抬头示意江姝先去客厅。
江姝不怎么听话,默默挣开他的怀抱,弯腰把地板上完好的草莓酒抱起,没有看他,转身回了厨房。
“…………………”,
为了瓶草莓酒跟他生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程西瑜面色冷沉,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确实是他的错,沉默的处理了玻璃碎片和酒水。
“胆子怎么这么小?嗯?”,程西瑜洗完手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声说。
薄荷香气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她有些不高兴的说:“你…以后不要吓我。”
“好,不吓你。”,程西瑜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可怜,故意逗她说:“那,今晚给我喝草莓酒吗?”
他其实对这些甜酒没什么兴趣,但——如果是江姝做的,他还挺喜欢的。
意料之外的是,她没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那两瓶没酿好。”,又补充道:“等以后吧。”
“………………”
程西瑜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冒起,来的快,让他有点控制不住。
他努力平息着上涨的火气,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阴沉,幽深的黑眸覆上一层冷霜,紧盯着她问道:
“是吗……不是故意骗我的?”
江姝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她垂着眸,程西瑜看不真切,却也察觉到了她的冷淡。
真是长本事了。
她怎么敢对他甩脸子的?
是不是他这段时间对她太好了?
这样的江姝是陌生的,程西瑜心里一直坚信的东西隐隐动摇了一下,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大,原本冷淡深邃的黑眸此刻更是黑的吓人,
程西瑜:“说话。”
说话,江姝,只要你说,我都信,我不跟你生气。
不过是一瓶酒而已,
不过是一瓶酒——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江姝紧紧抿着唇,眼神冷淡的瞅着他,她平日里看不熟的人便是这样。
程西瑜:“………”
呵,真的,挺没必要的。
因为一个小情人生气,传出去可真是让人笑话他。
他深深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脸上阴沉的神色已经褪去,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冷淡,寡言少语。
这样的程西瑜很像她第一次在南大展览会上见他的样子。
程西瑜没什么表情的拿过沙发上的外套,不冷不淡的说道:“今晚不用等我。”
………
直到玄关处关门的声音响起,江姝才回过神来。
程西瑜走了。
她有些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去,客厅没有开灯,她在黑暗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如玉的手背抵上额头,
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一切都很没意思。
程西瑜把她当替身没意思。
她别有目的找上程西瑜没意思。
程西瑜老是追问一些问题的样子没意思。
她为这些事而心烦也很没意思。
………
与此同时,程西瑜刚出门就接到了王也的电话——,
“老板,查到了,那个画当时的买主是——莫谦。”
莫谦?
程西瑜仔细想了一下,才从犄角旮旯的脑海里翻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