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战青青

崖城离合九堂之间，其实还是有一些距离。

毕竟五行山脉乃是蛮荒界几个超大山脉之一，幅员辽阔，需要穿一座山、过一条河，曲曲折折，总计八十里路。

上官绫找来的马车，自然不是什么凡品，用千里马形容都算是侮辱，马身不大，反而有些矮小，但脚掌很大，在官道上奔跑，速度极快，而且也不会扬起什么尘土。

天光尚早，一辆马车便是朝着崖城出发了。

车厢里，一巅一摇，铜人高举的烛火未曾点燃，而天光斜落了几分到这阴暗的车里。

陆长北没有说话，上官绫也没有说话。

这时，陆长北看着帘外愈来愈远的景色，忽然对着一旁的上官绫说道：“此间事了，我恐怕还要去一趟青山城，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这朝天佣兵团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上官绫的眉间闪过一抹忧愁，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她笑道：“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不过，陆公子，你去青山城做什么？”

“远行。”

陆长北现在实力虽还不算至强，但已经有了可以独自远行的基础，他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且，他依然被那个梦境所困扰，依然想要找到承天剑背后隐秘的真相。

上官绫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少年，双手托腮，好似绽放的妩媚花儿。

然而这一路上，陆长北所见所闻却是让他有些皱眉。

在崖城与朝天佣兵团中间的荒野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村落，沿途饿殍遍地，随时都有饥民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再也不能爬起。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无助。

陆长北皱眉看向一旁的上官绫，他问道：“难民为何有这般多？难道，唐国皇室也不打算管管吗？”

“这五行山脉本就属于三不管地带，一些土匪会劫掠村民，一些从东夷城偷偷潜入进来的蛮族也会进行杀盗，官府的人管不到这里来，人一多，这里便聚集了很多流民。”

唐国看似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但在一些偏僻的地方，依然是民不聊生。

走了十几里地，陆长北忽然看到在一颗树下，一个老头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那个老头正光着上半身，枯瘦无比的前胸上一排排肋骨凸显出来，肩膀处的锁骨也极为鲜明的鼓突出来，瘦的连大胯骨都能明显看到。

有句话形容一个人很瘦，往往都会说“瘦成了皮包骨”，极言人瘦到了极点。

此时陆长北感觉，面前的这个老头就完美阐释了什么叫瘦成了皮包骨。

老者整个人都已经瘦的脱了形，骨瘦如柴，比一具骷髅好不到哪里去。

在他的面前，架起了一口简易的铁锅。

火灶是用简易的砖头搭成的，灶头上的铁锅白气弥漫，水花咕嘟嘟出一阵阵轻响。

锅里一名幼儿的尸身随着水花翻滚，若隐若现。

那老头一边蒸煮着，老脸上还有两行清泪留下，手中干柴却一直没有停止往灶头下面填。

陆长北示意马车停下，下了车，站在灶头附近站了好大一会儿。

眼看着锅中婴儿不住翻滚，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他皱眉，心里有些不忍，但看到老者现在的这副模样，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了片刻，陆长北轻声问道：“这婴儿，是谁？”

老头只是哭泣，并不答话。

陆长北又问，“真的吃的下去么？”

老头放声大哭，“这是我的孙儿啊！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吃吗？如今饿殍遍地，大家都易子而食，我这孙儿我若不吃，早晚也会成了别人的口粮，便是将他尸体埋了，也会有人偷偷挖出来吃掉，倒不如被我吃掉，没得便宜外人！”

陆长北双拳紧握，一时间却不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反驳。

对于一个生命都朝不保夕的人，什么道德，什么伦理，都是狗屁。

陆长北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

陆长北坐在马车上，叹息道：“这唐国，生灵涂炭，饿殍遍野，上京城的楼台却是夜夜笙歌！虽然我不愿意管这朝堂之事，但看到百姓如此，我依然心有戚戚。”

“陆公子，修道之人不应该摒弃凡事杂念，摒弃这些儿女情长吗？”

“笑话，我可不这样认为，若真是一心修道，不顾苍生百姓，那这大道，不修也罢，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够为唐国百姓做些什么。”陆长北的眼神无比澄澈与坚定。

“绫儿，你告诉我，如今的大唐，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上官绫叹息一声，“现在这大唐帝国最大的问题就是藩王割据。”

“藩王割据？”

“是啊，如今唐国各个皇子为了世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各地也是藩王也是蠢蠢欲动，藩王之乱，即便这十年不显，可早晚他们会亮出獠牙，甚至一旦这大唐遇到任何危机，他们便会乘虚而入，故藩王之乱，需要解决。好在这些藩王现在也不是一条心，都在内耗，互相猜忌，互相倾轧，但，凡事都不可能总是这样，这群藩王的内耗总会有一个结果。

说实话，现在唐国帝王因为之前的一些战争，早就国库空虚，奉行的是休养生息战略，也没有心思去管藩王，导致藩王势力极快崛起，的确拥有造反之力。

只是藩王之间也有斗争，所以他们也要自我平衡，光是谁当皇帝也要斗争几年，最终确定人选，然后再发兵造反。

要不然的话，现在恐怕就要造反了。

“陆长北，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繁重的赋税，没有饥荒食人，百姓安居乐业，即便是有妖魔作祟，也会有一群无私的修士放下争执，站出来与其对抗。”

陆长北也没料到上官绫忽然会问如此问题，他转念一想，这上官绫自幼在宫中长大，如今当了土匪，曾经的理想和如今的现实有了割裂感，才会有如此感慨。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绫儿，你为何要问我这个？”

上官绫轻叹了一声，“庙堂腐败，妖鬼横行，天灾人祸，生灵涂炭，白骨露于野，许多人活的都不像人，连猪狗都不如。民怨四起，唐国如果不能出一位明君，必然灭亡。”

陆长北听到这有些大逆不道之语，眉头微微一皱，可他又想到那些个人相食的画面，总有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陆长北忽然问道：“绫儿，你自幼在宫中长大，虽说如今也离开皇宫多年，但是，大唐帝国的财政之内，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