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深雪做出提议,却见重新站起身的冰山女剑士擦拭着自己的一双刀剑,满不在乎地点头应声:“请随意。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令我略微一愣,转念一想却也哭笑不得。
追想曾经深雪与我之间进行过的交流,不难发现她所指的是刚才那场颇为激烈的战斗。
好吧,只要她不会介意就好。
随手给勉强拼凑出外形的龙心套上内向的封印,将其塞进随身夹缝内,我再次走向印刻了纹案的门扉,向其伸出钥匙。
随着魔力注入银白色的钥匙,在战斗结束后因自行咬死而无法推动,且不存在有锁孔结构的门扉之上,忽然在钥匙的前端出现了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锁孔形状,恰到好处地将钥匙前端吞入,扭转后发出机械活动般依次咬合的脆响。
咬死的门扉结构出现了松动,无声地向内推开,将其后的洞窟暴露在我们的眼前。
那是一圈极为宽阔的室内空间。
就像是把整座山都掏空了一般,悬挂了水晶吊顶的半圆形穹顶距离地面足有几十米高,一层层螺旋向下的石质阶梯自四方起始向下延伸,最终汇聚在一处低洼地带,向外延展出两扇封闭的门扉。而在正中,则是摆放了一座被刻意架起并反复加固过的黯色圆盘,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工的工程。”
确认过室内不存在有更多的陷阱机关,我沿着被月石映亮的螺旋阶梯率先向下行去,一边环顾四周:“哪怕是精通土石术式与工程学的法师,想要在不损伤山体外观的基础上,完成这般巨大的工程也要废上数年。”
“那么,这里会是用来做什么的呀?尤米先生。”
希卡莉好奇地发问。
我摇头:“不知道。考虑到这里从未被外界知晓,建造者也没有主动声张,我猜测,或许是为了实验一些不方便向外展示的术式,又或许是为了暗中聚集特定的人员的聚会场所。
“在外界有阿比斯山脉本身存在的魔力乱流的前提下,不管是想要瓮中捉鳖,还是防止聚会的人员将信息外泄,都是一种有效的防治措施。”
确认巨大的黯色圆盘除了较周围的地表稍高点外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我又是看向两侧紧闭的门扉。
不同于来时打开的世界树之门,眼前的两扇门扉虽然都紧锁着,但也只是普通的木质房门,没有魔力缠绕,也没有会在开门后自动触发的警报装置,因此我也没有再动用钥匙,而是退开两步,将表演的位置让给深雪。
十数道霜白的刀光瞬息闪过,木质的门扉表面先是快速蔓延上一层苍白的霜色,随后又无声无息地坍塌成一地的飞屑,就好像原本就不存在一般,尽数化作尘埃。
第一扇门的背后似乎原是存放素材的仓库。
凌乱的木架上贴着无数书写了素材名字的标牌:从动物植物到魔石碎晶,从炼金催化剂到中间产物……甚至还能在高低木架间,找到不少像是动物蛋壳与鳞甲之类的事物。
然而很可惜的是,眼前的这座仓库仿佛遭受过一场严重的洗劫。大多数的木架上都是空空如也,甚至还残存了几处仿佛被烟火熏黑烧断,以及因遭受过外力冲击而折断的痕迹,更别说是还留存着的素材了。
哪怕是犁地般探寻过整间仓库,也只能找到还残存的几株葛根、凝胶与硬质鳞片,仅有的魔石货箱内的存量也十不存一,姑且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有些失望地离去,抄近道走向另一间门扉,照旧让深雪开道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制式还算完整的工坊。
赶忙将两人护在身后,驱使风散去屋内难闻的气味又再度施加内向保护,我先行观察起室内的情况。
被大量纸页和堆满书籍的书架包裹的炼金工作台上,刻画出多重复杂痕迹的各类宝石随意散落,盛放有化合药剂的试管插在木架上,早已熄火的酒精灯上是蒸干了水分,满溢而出的暗绿色试剂,沉寂的水分混合了蒸腾的雾气,令因是最终产物的烧瓶中的液体,浮现出一丝令人不安的深紫色。
希卡莉好奇地扒住我的肩膀,可以感受到她的下巴担在上面的轻微重量,与细柔的吐息:“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前主人忽然离开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收拾欸?”
我轻轻摇头:“可能吧。”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这必然不会是真正的结论。
又有哪个真正的炼金术士,敢于在实验还在进行的时候,随意放心地离开台前呢?甚至事后还紧闭着门扉,仍由其中充满了有毒的烟气。
他必然是遇害了。在全神贯注于实验的过程中,被身为自己最亲近的人所害,甚至没能留下尸骨的痕迹。
周边的书架上缺失的几处空缺,以及台上隐约的暗红色痕迹,或许能为我的这一猜想做出佐证。
但在过去那么久远的时光之后,身为后来者的我们,也无法清楚地得知他真正遇害的原因。
我没有将这一点告知给希卡莉。
这是无论知晓与否,都已经与我们无关的猜想。
不过……或许今天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快步走向正对着大门的一处书架,我试着搬动其中的一本书册,很快,伴随着嘈杂的机械移动声,近旁左侧的书架忽然向外翻开,显露出一处被遮蔽的暗箱。
没有更多的机关与封锁,只是一块不仔细看与周边墙体几乎不存在任何差异的墙面,可在打开后,就暴露出了一枚刻画有火红色飞鸟图案的纹章。
将其取出,我仔细打量着其中的细节和仍旧充沛却隐蔽的魔力波动,忍不住露出笑容。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间屋内,最为贵重的事物。
或许,建造了这间洞窟的前主人的死因,也有一半是因为这枚造型精致的纹章的缘故。
这无疑是一件深知缘由后,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