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说仍旧存有个例,但委实一直没有确认过。
自黑潮冲击之后,归属于王国统治的前王国时代一举崩解以来,曾经为了区分贵族与平民上下尊卑而取下的家名,就被残存的人们以多数赞同的势头一并剔除了。这不仅是为了传达灾难面前彼此必须平等互助的意志,同时也相当于和当年引发了事件源头的贵族势力,彻底划分关系的一种表态。
据抢救及时,尚且残存的部分历史资料记载,当年的黑潮冲击事件,正是由于盲目追求力量的王室成员,在都城郊外施行了难度极高且及其不可控的召唤术式,最终导致了厄难的发生。
这也致使在极短的时间内,包括都城附近的两座城池一并被自召唤阵中汹涌而出的黑潮吞没,尽数埋葬,没有一人能够从中幸免于难。
之前倒是听说过北边地区似乎还存在有留有家名的家族,甚至还是自王国时代以来一直驻守极北的公爵世家,但那也不过是少数。只可惜一直没有人亲眼见证过那家的后裔在外行走,因而也就无法确认这一传闻究竟存有多少可信程度。
我试着向此间知识最为丰富的耀询问,仅有精致头颅摆放在桌面上的淑女闭目蹙眉,沉思了好半天,才终于丢出一颗平地闷雷:“要是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有着法恩斯之名的家族,应是仅有前王国时代的王室贵族一家。”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就连耐心等待的希卡莉也忍不住在惊呼一声“王室?!”后,反复将黑发的少女上下打量。
这使得黑发的少女仰头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志得意满的轻哼,然后再次享受了长达五分钟的挠痒痒之刑。
耀的深思仍在继续:“按理说,王室所在的都城当年是最先遭受黑潮侵袭的地区,就算驻守有两位大法师,也没能延缓黑潮来袭的势头片刻,不应该还有人留存……难道当年是另有王室的支脉流落在外吗?那为什么一直都没能听到音讯……”
“耀,你似乎对法恩斯家很熟悉。”我试着向她询问。
紧蹙着眉头,耀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只是因缘际会,也不算有多熟悉。”她顿了顿,又作了补充,“可以明确的是,至少这与现在需要处理的事情无关。”
看样子那是她短时间内不想提及的事,对此我也仅能以点头表示理解。
也是,每个人都有不想揭露的事,在不影响现状的情况下稍作保留是能够容忍的。
竖起耳朵旁听这边谈话的爱丽丝仅是少有停顿,很快又继续有条不紊地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先是询问了对方的居住地,之后又在我的授意下提问了意外发生时所在的位置。
但这得到的都是一个令人有些意外的回答:“恒耀,恒耀城,说了你们这些外人也不会听过。”
这确实是从未听过的城市,不曾存在于现在的地图版图之上,也不曾记载于过去的记录之中。
就连声称自己等人多次深入过隐秘禁区的耀她们,都在彼此疑问的目光中摇头称否。
“就算是百年前确认已经沉没的雍之国旧址所在,也不曾听闻过类似的名字。”
耀的言论几乎相当于下了最终判决。
她叹息着,语气中仿佛有着一丝悠久的怀念:“还请这位小姐认真回答我们的疑问,这事关之后对待你的态度与礼节。您应该不会是随便从哪本历史书册上找到的这个家名,又胡编乱造的一个城市名称,想要进行诓骗欺诈吧?”
“真的啦!本小姐才不屑于做撒谎这种小事啦!”
眼角泛起泪花,安妮·法恩斯努力蜷缩起身子。即便此时脱离了藤条的搔挠,也仍是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女生模样:“真的有恒耀城啦!只不过一直都是处在没有与外界交流的地方,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城外的人进行交流呢!
“外面果真和大叔说得一样,好可怕!呜呜。”
话题推进到撒泼打滚上就没辙了。
哪怕明知那泪花不过是之前笑得太激烈留下的附带产物,但现场的节奏却也在慢慢向着少女倾倒。
“要是之前那条裂缝还留存着就好办多了。”
忍不住摇头叹气,我望向那片已是自行修复完整的箱庭外壁。
相比起之前的几次意外闯入事件,这次受损的箱庭外壁恢复得意外畅快。几乎是眨眼不到的分毫,就从残留有漆黑洞口的状态,恢复至仅有少数裂缝裂隙,很快就不再留有半点开裂过的痕迹。
看起来就仿佛故意将其打开的某人急于抹去自身存有的痕迹,飞快地从原地消失了。
若非在地上还残存着尚未完全散去的外壁碎块,再加上少女的存在另作旁证,我几乎都要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了。
“说不准是真的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耀赞同了一部分猜测:“暂且将她先认作前王国延续下的后裔。以这种前提来思考,也不是没可能出现彼此陷害的概率。将人的死亡现场伪装成意外事故可是那些家伙们的拿手把戏。”
仿佛看见了脱困的希望,少女安妮飞快地点头表达赞同,眼底都冒出了星星:“说不定就是这样!本小姐当时就是在郊野附近散步,结果走到一处陡坡旁边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感觉落到了一个超级大的黑坑里,再然后就到这里了!”
这台阶下得也太顺滑了。
有些苦笑不得,但最关键的一点却不在这里。
根据一直徘徊在少女身周的感知反馈来的信息,眼前的少女尽管体内同样有着不小的魔力波动,但对于掌控与使用并不精通,更不用说是施术打开虚空通道,凭借自己的意志与计算自由进出指定的地点。
再加上那双手的十指也生得细瘦白嫩,看着就不像是能用刀剑武装自己的武人,可以说除非对上失去植株庇护的妖精一族,以及本就不擅长战斗的希卡莉和画师小姐,箱庭内随便来个谁都可以吊打她。
说不定还真是一起意外。
得出这一结论,再三询问也没有确认到对方有什么恶意存在后,我最终同意了暂且释放少女的提案,但还是得麻烦她向我们解释一下,到底恒耀城是个什么地方。
“好、好吧,看来只有解释完这个才能顺利回去。”
勉强接受提议的安妮露出死去的眼神,环顾四周风景,又是提出一个疑问:“不过我能不能先问一下啊?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会忽然落到这里?明明刚刚还在一片黑乎乎的地方飘啊飘的,感觉身体要被撕碎了,都快死掉了,结果一转眼,忽然就掉进来还被抓住了……”
我耸了耸肩:“虚空是这样的。你看来还算是命大,所以才恰好没有被直接被分解成虚无的空。
“以及,前一个问题。
“这里是我的箱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