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怕晚上十点上床会睡不着觉,结果躺在床上眯糊了几分钟,颜龙就睡着了。
累也是种享受,尤其是一种为自己愿意做的事获得的累。
早上起来,精神头充足,清了清嗓子没有嘶哑,喝下一大杯白开水后,颜龙煎了两只鸡蛋,倒了半杯牛奶,上午要讲两三个小时的培训课,得给自己储备些能量。
昨天没吃早餐,在台上站了不到两小时,头开始发晕,额头微微出冷汗,小腿肚子酸软。
颜龙知道这是低血糖反应,严重时会令人昏迷。
去爬山的个群中,经常有人突然脸如白纸,浑身冷汗,呼吸困难,这时就要马上让他停住脚步,扶住他站在通风处,最好有巧克力糖果给他吃,千万不能让他蹲下去。
2017年春节,就在颜龙常去的山里古道上,发生一起令人唏嘘的惨剧。
一位在美国读研究生的27岁男孩,回家过年,被父母拖去爬山,平时缺少锻炼的他,上山时瘫倒在古道上,再也没有站起身来,令他父母悲痛欲绝。
老天赋予人类无比强大的意志,却给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生命。
阿拉伯有种鱼,旱季时被人糊在泥墙里,能活着等到雨水重新将牠带进水里。
颜龙的父亲,在离七十岁生日不到一个月时,离开了人世。
2003年春天的一个早晨,父亲和老友们一起在公园里活动后,骑着电动车回家。
天下起毛毛细雨,父亲没有停车穿雨衣,第二天感冒发烧。
在家休息了几天,热度不退,就诊的医生让父亲住进了医院。
母亲把颜龙叫到医院,父亲已经做完了各种检查,医生告诉颜龙,父亲的血液出了问题。
化疗可以救治,但面临生命危险,药物保守治疗,恐怕只有一年的时间。
颜龙不相信,父亲身板硬朗结实,容貌看上去小于年龄十来岁,怎么会出这样状况。
他开车和父亲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
父亲躺坐在副驾座上,母亲和从BJ赶来的姐姐,就在后排坐着,泪水在颜龙的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泪水千万不能掉下来,即使流了下来,也不能去擦,因为父亲就在身边。
省城大专家诊断“你父亲没恶毛病,平时注意休养就行,你们做儿女的,不要光顾工作赚钱,要多关心注意老人的健康,有时间多陪陪老人,他们最怕孤独寂寞。”
“嗯嗯嗯。”颜龙使劲点头,眼里的泪水,也不再往外涌涨。
“你说谁跟医院打招呼了。”父亲问儿子的声音,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默。
“噢,是省电视台工会主席,他跟浙医大校长打电话了。”
父亲沉稳的声音,也把颜龙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们的俞主席,获得过全国五一劳动模范奖章。”颜龙没话找话。
“这是劳模里最高荣誉。”父亲有着四十多年技术工人经历,拿过省市级各种劳动荣誉,知道全国五一劳模称号的珍贵。
有了校长的关照,在浙医大附属医院的诊断,快速又仔细周到。
第二天上午,检查结果出来,浙医大附属医院副院长的意见与N市医生所说一致。
他建议,父亲的病无法手术,不必留在外地治疗,如果采用化学疗法,疗程也比较长,回家去更合适。
“医生怎么说?”回家路上父亲轻声问道。
“爸,院长说了没什么大毛病,让你继续住院治疗一段时间,N市第一医院是大医院,医生水平高,离家也近,我们去那里住吧。”姐姐作出决定。
N市第一医院医生,让颜龙他们作出决定,是动用化疗,还是保守治疗。
所谓化疗,住院静脉注射蓝色药水,后果有可能从此下不了床。
保守治疗,配些性情平和的药丸,回家服用,预计一年左右时间,父亲将灯枯油尽。
父亲平时和儿子最亲,母亲让颜龙去跟父亲商量。
父亲的小肚开始鼓胀,小便困难,二十四小时守护的帮工束手无策。
但是,每次儿子来到床边,父亲就能拉一点尿出来。
“爸,这次要毛病好快点,看来要下点猛药了。”颜龙竭力把话说得轻松。
“是医生说的?”父亲的神智很清醒,应该已经猜到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母亲说,从省城回来后,父亲就把所有事情向母亲作了一番交待。
“是的,医生建议积极治疗,但让我们自己决定。”
“做化疗是吧?”父亲更加证实自己得了恶病。
“是积极疗法,或者保守治疗。”颜龙不愿在父亲面前承认化疗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