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岳无咎问道。
“这人伤得太重,根本不能挪动。若岳将军一定要将人抬走,带回军营的只会是一具尸首。您对我夫妻有何成见,后头要杀要剐,我们都认了。可此时,地上这人还有外头那条汪汪直叫的狗,都得给我在这待着!”
从来在岳无咎面前都保持着恭敬,受了气也不敢吱声的卫湘君,今日却强硬了起来。
岳无咎半天没说话。
徐启上下看了看他,正要接着讥讽几句,余光无意中瞟到,地上的人动了动。
“还真醒了?”
徐启嘟囔道。
卫湘君一抬手,示意徐启和岳无咎不要上前。
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有些茫然,直到目光落到了卫湘君脸上。
“凤儿……”
能瞧得出,他神智已经不太清醒,连人都认错了。
“玉……牌……”
那人使劲抬起右臂。
卫湘君立刻明白了,手摸进了他袖中。
一块玉牌,此刻被拿在卫湘君的手中。
岳无咎正要走过去,徐启却将他挡住。
“这玉牌……”
卫湘君看向那人,“我一定收好。”
长长叹了口气之后,那人闭上双目,道:“你……听好……”
似醒非醒之中,那人居然说了半天。到最后用尽气力,头一歪,终于死了。
岳无咎一直盯着地上的人,半天没有动。
徐启倒感慨起来,“这位不易啊,快不行了,还想着要弄死岳家军主帅。这安排得多细致啊!”
几个小兵进了来,将尸首抬了出去。
岳无咎走到外头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徐启跟了出来,将那块玉牌递到岳无咎面前。
岳无咎只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去,倒是痛快地承认了,“这一回确实是我轻敌。”
果然被徐启他们说中,齐国人已潜进岳家军的军营,随时准备行刺。
“不过,你……如何知道齐国人的作为?”
岳无咎没忍住问了出来。
徐启嗤笑了一声,“岳将军不过想问,我这消息,是不是从梁国人那儿得来?是否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信不信随你。我娘子不是说了吗,等岳将军平安无事了,尽可恩将仇报。我也有一事相求,看在咱俩勉强算酒肉朋友的份上,回头将我夫妻埋在一块。”
“如何二位还在纸上谈兵?”
到外头水井净手的卫湘君走了回来,“可想过后头该如何?”
岳无咎有些讪讪。
他向来觉得,女子皆柔弱,需得男人保护。
可这一回,竟是一个女子在护他平安。
“不知徐夫人有何看法?”
岳无咎一脸诚恳地请教。
徐启却来了一句,“岳将军要小心啊,别让我们夫妻蒙蔽了,回头身家性命都要赔上,哭都来不及!”
卫湘君挪过去,在徐启胳膊上掐了一把。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说废话。
“岳将军,五哥和大姑娘确实一心想帮您躲过齐国人的暗算。不然我们也不会找到邢通那儿,然后发现齐国细作。”
常福就是想替徐启夫妻说句公道话。
岳无咎没有吱声,抱着双臂,仰头望天。
“妾身斗胆,想去会一会那个凤儿。”
卫湘君出了声,“她和那个飞凤楼应该就是齐国人的巢穴。”
院中众人,齐齐地望向了她。
“你去做什么?”
徐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不怕进去便被人嚼成骨头?”
卫湘君却道:“我去给凤儿递信,她们才能走下一步的棋。你们不是听到了吗?死的那人的意思,让他手下尽快动手,不得再拖延。”
徐启挂下了脸,“一个女人进青楼。你觉得人家能不怀疑。”
卫湘君笑了,“正是女人,她才不会怀疑。我便扮成邢通的那个……外室。”
两日后平杨镇上——
怀远客栈二楼的一间屋里,徐启隔着窗缝,冲外面瞧了许久。
“常福带着两个人也进去了,徐兄不必担心!”
身后有人劝道。
徐启转过头,“那是我娘子,进的是秦楼楚馆,还是齐国人地盘。万一被人发现,命肯定保不住。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如何不让你那郡主去冒这个险?”
从一早过来,徐启便怪话连篇。
岳无咎坐在桌边,好脾气地听了半天。
谁教人家娘子在为自己冲锋陷阵,岳无咎今日不得不矮一头,还稍嫌尴尬地奉承了一句,“没想到,您二位如今琴瑟和鸣,教人艳羡。”
徐启往外望了一眼,又去刺岳无咎,“若你与郡主没那夫妻缘分,还真不如一拍两散。”
岳无咎本意,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徐启这般不上道。
“你可知,国主给我带过信,让我好好盯着你,若发现你与梁国人私下有什么交往,便可就地正法。”
岳无咎端起手中的茶盏,“你得多谢,徐夫人曾为娘娘和岳大将军府立过功劳。不然,换个人求到我这儿,让我放你走,你这会儿都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