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眼皮一翻,狮子大开口,“一百两。”
“……八十两。”
“我可是玩命!老娘不做亏本生意。”
“您要倒多少夜香,才能挣这么多?”
“八十不成。”
“您这回赚大发了。”
在邹让惊愕的目光中,这笔买卖终于成了交。
“我今晚便要进去。先给四十两,到地儿再给另外一半。”
卫湘君又想起了卫大奶奶生前教导。
能用银子办的,都不是大事。
更鼓敲了四下之时,通往皇城北头的青石板上,有经过的车轧了过来,发出吱嘎之声。
那是辆斑驳的夜香车,一人套着绳子在前面拉,另一个妇人跟后面推着。
岳大将军府西头一处角门,夜香车停了下来。
有人拦住车,老道地先取了一块巾子蒙住口鼻,随后围着绕了一圈,连车底下都没放过。
查验车子之时,两个拉车被叫到旁边搜身,不管男女,从头到脚都要摸一遍。
好半天后,在大将军府这处角门外看守的人,终于抬手放行。
车被拉到里面,有人道:“那几个恭桶,给我刷干净再走!”
“您放心,咱们又不是头一回来这府上干活。”
有新来的看守好奇,探头要往门里瞧。门猛地被人推上。那人差点被撞到鼻子。
外头叽叽歪歪,而角门后的院子里,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从夜香车里爬了出来。
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卫湘君紧跟在崔大娘后面,忍不住又闻了一下自个儿袖子。
虽车里垫了油皮,出来后又从头到脚换过衣裳,卫湘君还是疑疑惑惑。
谁做梦能想到啊,崔大娘会让她躺在夜香车里。
这回卫湘君也不知要谢邹让,如此之快让她进了岳大将军府,还是骂那小子主意馊得发臭。
“闻也没用,你这身上的味儿,一辈子散不去了!”
前面人嗤了一声。
崔大娘这嘴,真是坏得很。
不过卫湘君这回开了眼界,收夜香居然也是一门生意。而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崔大娘,把持着大半个城池的夜香买卖。
按理说,她银子赚得肯定不少,可日子过得跟乞丐差不多,也不知抠抠搜搜为了什么?
奇奇怪怪的人,卫湘君见过不少,崔大娘不算第一,也是第二。
便比如,这座岳大将军府,卫湘君就算来过几回,走在里头也要转向。反而是崔大娘给她带起了路。
借着月光,卫湘君已看到了一处高高翘起的飞檐,那儿便是岳大将军养伤的前院书房。
“何人?”
几个黑影从天而降。
卫湘君看到了,抵在她脖颈的刀发出的寒光。
“我是……”
卫湘君正要张口,崔大娘忽地伸手,转眼竟将一个彪形大汉摔到地上。
瞬间,又有不少人跳了下来,将崔大娘围在当中。
被人架住的卫湘君头疼,崔大娘也是个惹祸的主。
便在这时,崔大娘不知从袖中掏出了什么,喝道:“兔崽子们,老娘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们还没生出来!”
那几位互相看看,竟然一个个放下了刀。
卫湘君也睁大了眼,崔大娘手里竟是一面岳家军的腰牌!
“你们到底何人。”
“我是正修堂的卫湘君,请这位崔大娘送我进府,来为岳大将军看诊。”
卫湘君赶紧通报上姓名。
其中一人走到卫湘君面前,仔细看了看,“真是大姑娘!”
虽不知这位是谁,可到底被认出来,卫湘君松了口气,“麻烦替我通禀。救人要紧!”
没一会,从里头便跑出来一个,“师姐!”
“你怎么在这儿?”
卫湘君脱口问了句,实要想不到,会在此地看到阿寿。
“我早就来了。”
阿寿瞧见卫湘君,高兴到蹦了起来。
卫湘君跟着阿寿走进岳大将军的屋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轼之。
刚才阿寿已告诉她,秦轼之是前几日到的。一向跟他同进同出的岳无咎,并没有回来。
岳无咎应该比谁都想回衡阳,到父亲跟前尽孝。可别人都可离开武胜关,唯独他不行。
秦轼之神色凝重,甚至来不及跟卫湘君打招呼,用眼神示意她,快点瞧病人。
岳夫人迎上前,看着卫湘君,便眼圈一红,“你可来了!”
向岳夫人微俯了俯身,卫湘君走到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