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鬼国里定是残肢断臂、尸横遍野、阴森恐怖、鬼气冲天,各路牛鬼蛇神在方寸之内神魔乱舞。
从未想过,竟是如此的宁静祥和,清新秀丽。
苏清风伸手摸向货郎挂在推车上的一串项链,他的手从项链上穿过,如同穿过一道光。
手如何能抓住一道光?
“可惜这些都是虚妄之物,要不可以给小北买几件首饰。”
北若晴莞尔,轻言道:“公子,不用的,你看。”
她的发型从牡丹头、凌云髻、倭堕髻、十字髻到百合髻、单螺;衣裙从从襦裙、衫裙到袄裙。
来回变幻,跟开了特效一样,令人目接不暇。
看得苏清风目瞪口呆。
北若晴解释道:“前段时间在剑体内温养,便琢磨了几种形体变换之法。”
苏清风看得惊奇,便问道:“前段时间,为何不见小北现身呢?”
“小北初为魂灵,需要静养。若不是公子用流云剑诛邪,我得灵力反哺,或许还要几年才能现身。”北若晴说完,眉头便低了下去。
有一句话藏在心中没敢说出来,“只有这个时候,公子才只属于我。”
面对逝去的初恋和公子绝世的容颜,十六岁的北若晴心中烦乱,逃避般的化为一道白线进入流云剑内。
苏清风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神经质剑灵的脑回路,经常一言不发就躲回剑内。
走出小径,汇入街道。
几个年轻的书生在街边的大槐树下饮酒,高声谈论着什么。
他停下脚步,驻足静听。
一名紫衣书生感叹道:“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地魊将军率一千将士平乱,竟遭惨败,无一人得归。”
“只怕王都城的防守,今后就更薄弱了。”
“叛军势大,国内空虚,如之奈何?”
一名蓝衣书生站立而起,愤懑地说道:“我槐国立国数百年,今日竟到只剩一座王城的地步,其余各处皆陷于叛军之手。”
“柏台多半是狐精,兰省诸郎皆鼠魅。”
“这一切,皆因朝中诸君乃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所致。”
身旁的白衣书生,被这番放肆的言论吓得脸色苍白,忙拉住他道:“慎言,慎言!”
“介默兄莫不是醉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啊。”
蓝衣书生一脸不情愿地坐下,仍是口出不满之言,“王都城看似平和,但也是座死城。”
“只要出了城外的农田,进了黑幕,就再没见人回来过。”
“偶有从黑幕内贼地逃回王都之人,都不敢提起外面的景象,可想而知其余各地,该是何种炼狱般的惨状。”
白衣书生也是满脸愁容,他苦笑一声道:“我听逃回的人说,外面根本不是什么叛军,而是青面獠牙,噬人魂魄的妖魔鬼怪。”
“他们占领了槐国各地,把百姓当成食粮。”
“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紫衣书生惊骇莫名,声音颤抖着问道:“竟,竟如此无人性乎?”
白衣书生点点头。
他拉住蓝衣书生的手,劝慰道:“介默兄,勿怪朝中诸公。”
“若没有他们呕心沥血的维护,何来王都城的安定祥和?”
“我等士子,又哪里还能在这里怡然饮酒,针砭时弊?”
蓝衣书生低头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道:“恨不能提三尺剑,庇护苍生诛邪魔。”
“只是苦了王都城外的百姓,我等在这里饮酒作乐,他们却要成为妖魔鬼怪的下酒肉脯。”
众人闻言,皆默然泪下,不能自已。
苏清风微微一笑,内心已定。
他越过大槐树,缓缓穿过一个又一个行人,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站在威严的王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