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开封府人氏,当年父与卫老将军是好友,后家道中落,便来江南投奔卫家,卫家待我极好,资助我金榜题名,这事儿过去多年,鲜有人知……”
刘应晖从桌上拿起茶,他对贾芸倒是没什么防备,也是过来人,规矩如此森严,可公主还是将信不走寻常路的送到他手里,托他交给贾芸,已经说明一件事: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打量几眼贾芸,见他捏着信没有去拆的意思,于是刘应晖猜测,贾芸应该是顾忌什么。
贾芸也注意到刘应晖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将信揣进怀里,安抚着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暗暗道,莫慌。
这下子,贾芸不懂了。
宁国是想做什么,她这是把自己架在刀尖儿上,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他们两人的关系。
但转念一想,虽说这信是刘应晖交给自己的,但刘应晖这个人方才已经向自己解释缘由,可见是“自己人”。
刘应晖这个人作风是大景朝典型的官僚,不过贾芸这几个月已经“成功”的打入他的心里。
“刘大人,你和卫老将军交情很深吧。”
贾芸一边喝茶一边搭话。
刘应晖没有隐瞒:“卫家待我有再造之恩,所以虽说朝中不往来,但每年都是要写拜帖的。”
“卫老将军镇守大同,地处边关,十分艰辛,蛮夷进攻越发频繁,将士的粮草不能短缺,眼下江南又快入秋……”
贾芸递过茶杯给刘应晖,这才认真的说道:“刘老,我的意思是浙江的卫所也可以进行整治。”
“关于练兵整顿意见,你都可以直说的,你与殿下的事,今儿离开这个府邸,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应晖醒悟过来,贾芸岔开话题大概是试探他。
“真是瞒不过刘老。”
贾芸“嘿嘿”一笑:“自上次水灾后开始清理江南河道,我便一直想着,若是能将金陵恢复当年太祖时期的整洁,渔民不受倭寇侵扰,等京察时,江南政绩更是锦上添花。”
他这是再为刘应晖画饼,因为河道与各排水渠淤泥积压,这次水灾更是堵塞不堪,夏日臭气熏天,不时短短几个月便可清理的。
刘应晖思索:“此事我也与陛下提起过,只是朝廷暂时将重任都放在漠北与辽东,户部审批,最多不过千两银子而已。”
“千两都够了,刘老。”贾芸笃定的说道:“几条沟渠请工匠太贵,为何不以工代赈的方式给灾后的流民,只需要刘老跟各府官员知会声。”
刘应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边思索边说道:“如果以工代赈,让流民来疏通的话,那几千两便是够了,倒时再让卫所的官兵去搭把手,人手没问题,再让河道官员请一两个河渠工匠,那朝廷也会赞成的。不仅安抚了流民,还能解决淤塞。”
方法提供给刘应晖,剩下的刘应晖自己便可以预测,毕竟他直隶总督的权力还是很大的。
甚至江南各府官员,只需要一道令的事儿,朝廷的脾气,各种官场的往来刘应晖早就滚瓜烂熟。
刘应晖坐在太师椅上,看了看当成自己人的贾芸,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去实施。
其实对于朝廷来说,如今便是能为朝廷节省的,便是好事。
若是其他武将提的,刘应晖是不会这般听从的,官场浮沉多年,定不会轻易采纳。
不过这是贾芸,自己又方才与他讲了自己鲜为人知的过往,刘应晖自是没有再寻措辞。
临走时,刘应晖又提道:“你且去城中买件儿好的礼品,这个月中,我带你去甄家。”
“甄家?不是在金陵么。”贾芸疑惑。
“甄家老太太在杭州府别苑住,甄家在江南各府都是有名的,对你有好处的,照我说的去挑礼便是。”刘应晖俨然一副长辈样。
这会子,贾芸也没心思去想什么甄家,他要回家拆信,瞧瞧到底是写了什么。
回到府上,贾芸便将书房的窗户关的严实,拆开信自己读起来。
金钏儿和晴雯整理好屋子后,便看到紧闭的书房门,又不敢去扰,便静静地侯着。
房中贾芸在纸上写到:“我认为殿下该遵从己心,前往大同。
曰: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仇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宁国公主的信只有简短两句,如她人般清冷,原文是:我愿这大景百姓丰衣足食,河清海晏,愿这人间,再无不平事,又忧身为宫困……
贾芸认为,这一路行来,对她虽不了解,但对她的那颗缉盗剿匪,行世间正义的江湖心倒是很敬佩。
只是一个从小长在宫里的皇家贵女如何受得了江湖险恶,怕是还没走遍九州就被鼠辈暗算,论武艺她不差,论江湖,定是吃亏。
不过贾芸还是愿意成全她对江湖的向往,但也建议她先去大同磨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