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以后跟阿姨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不论是阿姨对清歌的伤害,还是清歌对阿姨的伤害都切切实实地发生了。你难道要跟阿姨分个谁对谁错吗?要让阿姨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和清歌和解,和自己之前对清歌做过的事情和解?”
“景安,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疾病吞噬的老人来说,太残忍了吗?”苏妍苦笑,步步紧逼,“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实现晚年的最后一个心愿呢?”
“你走吧。”裴景安张开手掌,捏住两侧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楚清歌昨日离开前的背影,和母亲那张已经爬上皱纹的脸,在眼前交叉闪现。
裴景安站在两人中间,哪一方都不敢动,不能动。
一边是飘在天上的云雾,抓不住,看不透。
另一边是已经快要西沉的日暮,循其轨迹,不等追及。
一向在工作中运筹帷幄的裴景安,却在这个问题上,无数次生出想要逃避的想法。
苏妍的手,轻轻扶在裴景安垂落一旁的手背上,即使被躲开了,也不着恼。
她只说:“景安,我不是想要冒领这份功劳,是清歌自己,让我说,这是我做的。”
裴景安挡在五指后的双眸舒开。
“从始至终,她甚至没有试图争取一下,跟我一起上楼看一看,只把保温桶交给我,”苏妍道,“我不明白,这份只有你一个人在争取的感情,还有什么意思?”
“你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去律师事务所,可是清歌也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没有问问阿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也没有问你在医院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在忙工作。”裴景安说。
“……”苏妍轻声一笑,“景安,你在劝解你自己。可是当局者迷,容我这个局外人说句看客该说的话——如果她已经能够一整天都不再联系你的处理工作,景安,她已经是个独立的律师了,你对她来说,事业上的指引也不存在了。”
“……”
“我看她今天的意思,也是要放弃和你的这段感情了。一个随时可能离开你的人,和从小把你抚养长大的阿姨,孰轻孰重,景安,你心里……”
“下车。”裴景安冷声命令。
“……你好好想想。”
副驾驶的栀子气味由浓转淡,裴景安连告别也没有,沉默着打了转向灯。
车载屏幕连接着手机,裴景安给楚清歌拨了电话。
可惜几通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