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不救不说话了。
他也很难说出话,因为他认输了。
天下第一神医荆不救,懂的药理竟不如花追。
荆不救叹道:“我从来都没想过,用药竟也可以杀人。”
花追道:“药即是毒,是药三分毒。”
说罢,她已转头,带着那根混元刺出门。
门外的沈竹侯一直在听着,不由得听呆了。他好像从来没有见人下过毒,而且是如此缜密的毒。
想必花追在水阁之战的前几日,只有见关浪人一面的机会,也恰恰就是那一次下的毒。
越到大战那日,七里报丧毒性便越大,抑住了夜失神治病的功效,从而让关浪人在大战之夜得上病。
沈竹侯想了许久,愈发地要笑出来,这下他明白了,关浪人根本不是他杀的,而是他的剑光。
他回过神来时,花追已经蹲在他面前。
花追掐了一把沈竹侯的右颊,笑道:“你都听到了?”
沈竹侯道:“我都听到了。”
花追道:“你想不想再听一些?”
沈竹侯道:“再听些什么?”
花追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沈竹侯笑道:“不想。”
花追道:“为什么?”
沈竹侯道:“因为我知道。”
花追道:“哦?”
沈竹侯道:“你是花追。”
花追叹道:“看来你还是不懂,不过也罢。”
沈竹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追沉默了很久。
她承认自己是古飞卿的手下,因为她和关浪人一样。
可她却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不确定这些话是否会被古飞卿知道。
沈竹侯微笑道:“你若是不想说,不说就好了。”
花追凄然道:“可是我不说,你迟早会有危险的。”
沈竹侯大笑道:“看来你对我很好?”
花追脸色一变,道:“我不能再多说了。”
沈竹侯道:“你在怕谁?”
花追道:“你认识他的,而且很快就会成为他。”
沈竹侯大惊,道:“你说古飞卿?”
花追看了看他,眨眨眼。
二人都没有说话,在旁人看来更像是男女吵架,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场猜疑。
花追忽道:“我...”
沈竹侯道:“你怎么了?”
她只是扑到沈竹侯怀里,随即放声,不知是哭是笑。
沈竹侯微笑道:“你就没有想过另一个办法吗?”
花追抬头,问道:“哪一种?”
沈竹侯道:“等。”
花追冷笑道:“我的父亲,已经等了一辈子。”
沈竹侯大惊道:“一辈子?”
花追道:“八十二年。”
沈竹侯道:“可我看见他的时候,却不想个近百之人。”
花追苦笑道:“因为他已过百,而且练了血衣功。”
据说练过血衣功的人,除非被人所杀,否则只能越来越年轻,不可能老死。
沈竹侯道:“如此说来,你只有这一条路?”
花追道:“不错。”
沈竹侯道:“你为什么不想着找别人?”
花追惨笑道:“找谁?”
沈竹侯道:“许东楼。”
花追已飞快捂上他的嘴,不知所措。
沈竹侯看了她很久,就像在看怀里的猫。
他的确多情,见人便有几分可爱。可他明白,现在绝不是玩笑时候。
花追的确不讨厌沈竹侯,可她无论怎样也不能在黑白巷露出破绽。
指不定在巷子间的哪一处,就藏着古飞卿的人。
沈竹侯叹道:“你还是走吧。”
花追道:“为什么?”
沈竹侯道:“你我之间想说上话,还有什么法子?”
花追道:“写。”
沈竹侯道:“能听到,就能看到。”
花追道:“那我也绝不能离开你。”
沈竹侯一怔,道:“为什么?”
花追道:“因为我根本不想回去。”
沈竹侯道:“那你可要跟到西塘,你想好了?”
花追道:“我想得比你好。”
沈竹侯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上路?”
花追道:“你不是没有治病?”
沈竹侯忽然大笑,道:“我早已治好了,只是骗荆大夫的。”
花追浅笑道:“你就该再被毒一次。”
沈竹侯脸上仍笑着,心中却有些害怕。
他现在清楚花追的用毒本领,是比蒋臣还要可怕的。
沈竹侯道:“你再说,我就不带你去了。”
花追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沈竹侯道:“我叫上萧猫儿她们,与荆大夫别了,咱们就走。”
花追淡淡道:“她们也去?”
沈竹侯道:“她们一定会去。”
花追沉默。
门开了。
是荆不救推开的。
荆不救笑道:“竹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骗我?”
沈竹侯也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明白,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你是怎样知道的。”
荆不救道:“如果拦山散中在胸口,你连气都会喘不上的,可不止是全身瘫软。”
花追也笑道:“中了拦山散还能开口说话,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罢。”
强颜欢笑。
此时的天空几乎要爆炸。
在黑白相间的光影下,这五个人还在说笑着。
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可却总带有压抑。
当今武林有多少的危险?
古飞卿和人面桃花,只这两样就能让整个武林陷入巨大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