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侯道:“那你方才点头是为了什么?”
白剑亭缓缓道:“因为他们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陈茗和李菅二人的兵器已夹在沈竹侯的脖子上。
沈竹侯大惊,道:“草菅人命!”
白剑亭狞笑道:“正是草菅人命。”
萧猫儿轻声问道:“紫秋,草菅人命是什么?”
紫秋缓缓道:“江湖上两大杀手,实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哥哥叫曹简,弟弟叫任明。”
冷风阵阵。
两柄判官笔倒用,笔尾的尖刀已抵住沈竹侯的脖子。
他若敢动一下,刀子便刺入皮肉。
清溪,死树。
河里无鱼,树上无花。
沈竹侯长长叹了口气,不知该怎样才好。
他还记得陈茗为他画的那张画。一个杀手要求手稳,画起人自然简单。
白剑亭掸了掸手,亮出细剑,指向沈竹侯的胸口。
他已将沈竹侯当成了一个剑桩,剑锋所指,无不是沈竹侯的要穴。
如此三百剑,在顷刻之间全部用完,毫无掩盖。
沈竹侯苦笑道:“你还要练到什么时候?”
白剑亭反手过剑,缓缓道:“申时!”
沈竹侯问道:“你一定要到申时?”
白剑亭眨了眨眼,道:“沈竹侯,你忘了吗?每年的立秋,立秋的申时,我都等着你。”
沈竹侯苦笑道:“你的确等着我,可我却不在等你,而是在等草菅人命放开我。”
白剑亭道:“这和我无关。申时一到,你必死无疑。”
沈竹侯道:“必死无疑?”
白剑亭道:“我知道你一向狡猾,诡计多端,可你再怎样厉害,也逃不出EZ城,更逃不出我的剑风。”
沈竹侯冷笑道:“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白剑亭道:“赌什么?”
沈竹侯道:“就赌申时的那一刻,我是死是活。”
白剑亭笑道:“咱们拿什么赌?”
沈竹侯道:“我若输了,我也无需给你什么。”
白剑亭道:“这倒不错。我要是输了,你也不见得能杀了我。”
沈竹侯道:“不错。”
白剑亭笑道:“你想从我身上取走什么?”
沈竹侯道:“一句话。”
白剑亭道:“什么话?”
沈竹侯道:“你到底是不是人面桃花的手下?”
白剑亭道:“人面桃花是兵器,不是人。”
沈竹侯道:“我知道。”
白剑亭淡淡道:“你若真的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毕竟你已是个死人。”
沈竹侯微微一笑,看向天空。
白剑亭道:“我是。”
沈竹侯道:“你承认了?”
白剑亭道:“做他们的手下,根本毫无顾虑。只要去做想做的事,去杀想杀的人。”
沈竹侯冷笑道:“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根本不愿加入。”
白剑亭道:“人在江湖,只求一个快活。”
沈竹侯道:“可你快活了,有的人就不快活,譬如我。”
白剑亭笑道:“我不知道你怎样想,我只想求得自己快活。”
沈竹侯忽然咳了几声,道:“其实那柄暗器,我很早之前就见过。”
白剑亭道:“哦?”
沈竹侯道:“你听说了吧,祢勿惜已经死了。”
白剑亭点头。
沈竹侯道:“他死的时候,我看见有人走过去,穿着一身血红衣袍,手里面正是那人面桃花。”
白剑亭道:“他为什么不杀了你?”
沈竹侯道:“不知道。”
草菅人命似乎从来没有动。
二人雕塑一般静立,始终不放开沈竹侯。
沈竹侯并不挣扎,而是看向了萧猫儿和紫秋。
现在,她们也很难逃得了。
萧猫儿太息道:“沈...沈大哥,还有一刻的时间。”
紫秋冷笑道:“小猫儿,你不用管他。我看他赌了半天,并没半点意义。”
萧猫儿皱眉道:“你说的也不对,沈什么的要是输了,咱们也跑不掉。”
沈竹侯叹道:“沈竹侯。”
紫秋道:“你死之前还总记得你名字干什么?”
沈竹侯道:“你不用管,若见到了许东楼,只说我也要找他。”
紫秋道:“他会听你的?”
沈竹侯微笑道:“我和他虽算不上朋友,可至少不算仇人。要是有事求他,想来倒好些。”
紫秋道:“哦。”
萧猫儿道:“可咱们先要逃出去。”
紫秋道:“你看那个白衣服,只想杀姓沈的,和咱们没什么关系。”
白剑亭一旁冷笑道:“你一样跑不掉。”
紫秋怒道:“我根本不认识...”
萧猫儿忽抓住紫秋的袖子,低声道:“咱们求他杀,看看他什么反应。”
紫秋皱眉,道:“小猫儿,你不想...”
话音未落,萧猫儿已然向前一步。
剑如炎光,剑锋闪烁着赤红。
萧猫儿微笑道:“我跑得掉吗?”
白剑亭大笑道:“你跑不掉,只要和他有关,都跑不掉。”
萧猫儿道:“那你看看,我这柄剑值几文钱?”
白剑亭道:“我哪知道?”
萧猫儿道:“咱们去了当铺就清楚了。”
白剑亭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去听你的?”
意已决,这三个人必死无疑。
倘若紫秋和萧猫儿能对付来草菅人命,那沈竹侯倒有杀死白剑亭的机会。
可白剑亭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
草菅人命正如雕塑一般,静静在烈日下冷酷。
风吹草动,河已不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