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冷香伴随在侧，让她哪怕眼前一片模糊，也猜到此时谁在身边。
她此时难受得很，心绪也纷乱烦躁，下意识想要离男人远一点。
然而被男人紧搂着，无法动弹。
即便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脸上那叫人无法忽视的视线。
“陆总看我做什么？”
陆渊伸出手，轻柔地将她鬓边湿透的发撩到耳后，“顾潋滟。”
字正腔圆的三个字，笃定认真。
顾潋滟顿了顿，下意识睁开眼，但眼前只是一片深深浅浅的光斑。
她此时真希望自己这时候能好好看一看男人的神情。
是不是恨极了她。
她嗤笑一声，嘲讽的声音压得沉沉的：“陆总在叫谁？”
陆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马上到医院了。”
竟是突然转移了话题。
顾潋滟脑子昏沉，见他这样淡然，仿佛事事都与他无关，刻薄道：“我这么算计你妈，难为你还送我去医院，陆总就不恨我？”
陆渊盯着近在咫尺的这脸，梦中再真实，也不及真人出现在面前。
他喉结滚了滚：“不恨。”
顾潋滟愣了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为什么？”
这话问完，男人好半天没有说话。
四周除了引擎声，仿佛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男人的声音沉沉的，仿佛压着什么情绪。
顾潋滟冷笑：“不知道。”
陆渊沉默地看着她。
并不很明亮的车厢里，陆渊看着顾潋滟，视线顿在她的双眼上面。
她似乎在看他，但是看得很认真，然而她的双眼却并没有落在自己脸上。
陆渊心头狠狠一抽，下意识伸出手，无声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潋滟眉头拧起，意识到了他在干什么，正要说话，便听见男人低声道：“两年前，我让人扒开你的坟墓，验了你的骨灰，做了DNA对比……”
他微微一顿，没有说，她离开了多久，就在他脑子里待了多久。
顾潋滟闻言，良久都没有回应。
她已经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陆渊抬起手，下一刻，就听她说：“我是顾潋滟。”
陆渊的手又缓缓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顾潋滟有更刻薄的话等着他。
果然，她嘴角噙着冷淡的弧度，漂亮的艳丽的脸上，满是薄凉和讥诮：“那又怎样呢陆总，我是顾潋滟还是韩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陆渊岔开话题：“医院到了。”
顾潋滟像是没听见，神色自如地说完剩下的话：“……就是遇见你。”
车厢里一时间阒然无声。
良久，她预料中的怒火没有到来，迷迷糊糊间，只听见男人平静道：“嗯。”
像是她的错觉。
……
唐也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顾潋滟躺在床上，人还昏迷着，白皙的脸仿佛冰晶般苍白透明，隐约可见淡青色的细细血管。
唐也匆匆看了一眼，心下暗惊。
她在这里昏迷不醒，可外面却早已经她在程莲芝宴会上的一番操作炸开了锅。
陆家的股票急转而下，现在董事会的人堵在公司，闹着要解释。
陆家知道内情的长辈也都登门来找陆渊，要他给个交代。
谁也没想到，顾潋滟就这么回来了。
带着她的仇恨，直接堂而皇之的杀到了程莲芝面前。
然而比起这个，更叫陆家父母甚至陆家长辈们惊惧不已的是陆渊的态度。
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阻止，也没有要解决问题的意思。
连一向自诩对他很是了解的唐也，也都拿不准他如今在想些什么了。
自打顾小姐出事后，他家大老板，早就不正常了。
唐也走到男人身边，后者站在窗边，正垂眸看向窗外。
窗外楼下其实什么都没有。
“陆总。”他走过去，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刻意放轻了声音。
陆渊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人，抬手制止了唐也的话头，转身走出病房。
唐也立即跟上。
病房门一关上，唐也便低声说了公司的情况，陆渊垂眸聆听着，末了，交代道：“让他们闹。”
唐也眉眼间满是担忧，但他比谁都清楚陆渊对顾潋滟是什么心思。
当初一时蒙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两年时间，足以让许多事情变成叫人日夜不能寐的执念。
唐也觑着他的神色，甚至觉得，顾潋滟能回来，即便她这样不计后果的报复，他家大老板也是高兴的。
只是唐也不明白，这样一来，他以后还如何在陆家立足？
如何给董事会那些人交代？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对唐也来说，他这样无动于衷，无异于在帮助顾潋滟，与她一同调转枪头对付自己身后的陆家。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陆总，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