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其实这次展览，并不是市里组织的。”等两人看完照片落座后，李教授突然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陈平生听到后一愣，这和他的记忆有所冲突。
很快，李教授为他解释清楚了这一切。
“窑村的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当地县政府一直想要帮他们脱贫，但苦于每年预算太少，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后来他们听说有其他城市搞了个贫困县的展览，一举火了，得到了省里重视，就想有样学样。可市里一直没有批准，他们也没有相应的资源。”李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他们找到了一个人，他姓庄，之前是教育局的，现在在市里工作。以前我们经常打交道，我知道他是个做实事的。”李教授表情感叹道：“小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没办法干预市里的决定，于是找了几个老朋友，也就是我们。”
“我们这批照片会直接交给他，他会选出一部分，送到展厅，直接挂在墙上。至于怎么让领导看到，我们就不知道了。”李教授说完看向陈平生语重心长：“我这么说，其实是想让你不要患得患失，我知道这几张照片的价值，你在火车站说准备拍胶片的时候应该已经筹划很久了吧。”
陈平生苦笑了一声：“也没有太久。”
事实上他根本就是临时起意，但这话说出来就显得格外恨人，所以他自动默认了李教授的想法。
李教授安慰道：“没事，我一定让小庄把这几张放上去。我相信如果领导他们看到了，也会为这几张照片驻留。”
“唉，现在国内摄影的风潮越来越盛，却也越来越浮躁了。”李教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也许是因为陈平生的照片让她真正看到了某种希望。
“我们华南传媒学院里的风气也不太好，就比如王一凡，他其实是个挺有灵气的小伙。”李教授点评起了王一凡的作品：“前两年还能拍出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可是因为过于盲从那些市场上的作品，导致他现在拍的，已经偏离了基本的客观。”
“其他人的作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老师没想到你的作品竟然是真正出彩的。”李教授说到这里明显是有些自责的。
“老师，我也是突发奇想。”陈平生给自己打个补丁。
“你瞒不过我，这种平静冷峻的风格，与市场主流完全不符，很明显是经历了很久的思考后想明白了才拍出来的。摄影，可没有临时起意，所有的构图，所有的灵感，都是你平时积累的结果。”
陈平生点点头，同意老师的观点。
“是不是之前老方他骂了你以后，一直憋着一口气？”李教授突然问了一句，她口中的老方正是陈平生午夜梦回时常梦到的那句“没天赋？就别进摄影系！”的来源。
“有那么一点吧。”如果说完全没有显得自己太虚假了，陈平生当然想为自己出着一口气。
“我也和他讨论过，我觉得他的教学方法有很大的问题。可他却老是以就业问题反驳。”李教授扶了扶眼镜继续说：“我觉得像你这样，真正对摄影专研，能够拍出新风格作品的人才是摄影的未来。”
“老师你太谬赞了。”陈平生被夸的有些坐不住。
“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李教授笑起来：“我这只是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毕竟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这里。”
“那老师如果不嫌烦的话我以后常来。”陈平生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李教授话里的意思，立刻借坡下驴。
“那太好了。”李教授很高兴，教书育人几十年，对于真正的好苗子，她是从来都不吝啬于感情和资源的。对她来说，现在获得再大的声望，也觉得是虚的，可如果是学生获得，反倒让她觉得更加光荣。
这是对她几十年如一日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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