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之前,张鲁一并没有察觉到小伍态度的转变,想必是毕南村临阵脱逃并出现意外,让小伍无法容忍。
事实也正如张鲁一所想,小伍是个完美型性格。他能够容忍自己完美的失败,但绝对难以容忍因为小的瑕疵或者纰漏造成的失败。毕南村的意外出走让小伍感觉到眼前这群人的不专业性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计划和控制范围,对他的完美主义性格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小伍甚至怀疑,当初老爹坚持要让张鲁一加入探险的决定是否是一个错误。
他不否认张鲁一的能力,姬道玄的武力值还有岩香的医术会对完成任务大有帮助,但对其他人小伍觉得都完全是bug般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人直接毁掉他完美的计划。
张鲁一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小伍,你说的对,或许我是对你有些自作多情。不过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认为我的那些兄弟和朋友是你所谓的乌合之众。”
小伍冷笑着说道:“是吗?”
张鲁一双手捏成拳头,脸上依旧冷静地回应道:“是的,小伍。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
小伍看着张鲁一坚毅的眼神,在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也许吧,是我有些偏激了,不过我依旧保留自己的看法。你可以放心,至少在完成我老爹的任务之前,我会继续与你们合作。”
张鲁一和小伍都是个认死理的人,唯一的区别只是张鲁一在某些事情上懂得变通。如果不是分别处在不同的阵营,也许真的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小伍说完便转头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过了许久,发现张鲁一却依旧坐在边上发呆。小伍随口问道:“张鲁一,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老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去为他拼命。”
小伍叹了口气:“我和小刀都是孤儿,如果不是被老爹收养,估计我和小刀不是横尸街头就是吃着牢饭。简单点说吧,是老爹给了我一条命,这是我欠他的,必须要还。”
“如果你老爹要你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会不惜生命?”
小伍苦笑了一下:“老爹做什么是老爹的事,我只为老爹负责,其他的我不管也不想管。”眼见张鲁一要开口说话,小伍立刻打断他的话头继续说道,“张鲁一,别跟我说什么坚持良知和道义之类的废话,我和你不同,你可以选择,而我没得选。”
张鲁一满脸疑惑地问:“什么叫没得选?”
小伍再次停下手里的活计,告诉张鲁一他有张卫东这样的好父亲,从小不必为吃穿犯愁,逍遥自在,不用多努力便会有大好前程。而自己则是截然相反,老爹从小对他的培养极为苛刻,想要吃饱饭还需要看老爹的脸色,从小他只知道唯老爹马首是瞻。等他长大后,原以为可以摆脱老爹的控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泥潭里陷得太久,已经无法回头,他真的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你恨你老爹吗?”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小伍,张鲁一忽然平静地问道。
小伍显然一愣,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思索良久:“我对老爹只有敬畏,从来不敢有恨意。不过说起来,老爹自打被火烧伤后,就像是换了个人,对我和小刀也是无微不至,我只能说我更喜欢现在的老爹吧。”
小伍并没有说谎,自从老爹烧伤后归来,人忽然变得谦和起来,对小伍和小刀两个时常加以关怀,使得这两个从小就无依无靠的年轻人真正地感受到了父爱。只是他还不知道是他老爹并不是变了个人,准确的说纯粹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而已。
张鲁一与小伍谈话并没有什么结果,但终究确认下来小伍随队的意愿,于是张鲁一也放心地回帐篷研究那块石碟。
石碟上的文字是用利器手工篆刻的,有些字迹比较潦草,很难辨认。张鲁一为了看懂这些楚国鸟篆,也着实花费了些功夫。好在张鲁一也是考古专业出身,对于金文之类的还是比较了解,虽然相较董跃森这种古文字方面的专家还是有些露怯,但多花些时间和精力,也还是勉强能读懂的。
张鲁一用最笨的办法,将石碟上的文字逐字转成简体字记录在纸上,这样就得到一篇完整的译文。
“余屈王狩之苗裔也。昔先人狩登建木入丹邱,故天上丹邱亦吾故乡。丹邱固美,怡然自乐。然族人常思先人楚之故里。去岁,有武陵人因缘至丹邱,自谓渔人也。言曰,迷于桃林,不期至此。彼言之,楚亡久矣,然朝代更替,已经汉晋。吾心泣感,先人避秦乱,率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阻隔。渔人辞去,不复归来。吾不知故土楚地何样?吾继屈王位久,遂决意携妻子下建木寻之。却误入此寒冰之地,妻子饥寒而殁。吾虽觅得出路于红树林,顾妻子亡吾已无偷生之念。唯愿司命大神永佑吾与妻子千秋万世永相厮守。”
张鲁一全篇通读,好在意思也不难理解,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如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