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小伍就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张鲁一和李春决定在这个村子里面逛逛,顺便消消食。虽然依然有些呼吸困难,但张鲁一已经明显开始适应高原的环境,也没感觉有什么其他异常。
这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西边的山坳里还能看到一抹鲜红的晚霞,月亮也在天空的另一边显露出些许踪影,霞光的掩映下远山变得朦胧起来,景色十分怡人。张鲁一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忽然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现代人的生活早已被手机束缚,总有点手机焦虑,在这儿反倒能够暂时让心灵自由,感受到自然的真实。细细品味着这点与世隔绝的宁静,张鲁一感到久违的放松和舒缓。他甚至思考起人这辈子为什么一定要行色匆匆走完这一生,或许停下来,才不会忽略掉就在身边的那些美好。
他们在库鲁勒村子周围逛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李春提醒这儿可能会有野狼,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才回村子。到了村子里,就见七八个外国人围着一堆篝火叽里呱啦喝着啤酒聊着天。李春本来就爱凑热闹,决定加入他们的热闹场面,用他那一点半生不熟的英语试图参与到他们的聊天中。虽然双方都很热情,但总是因为对话不顺畅弄得一脸懵逼。
正当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忽然有个老外对着李春冒出一句蹩脚的中文:“中国润?”
李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那老外也随即点头,接着费力地解释:“我们,这里,意大利润,英国润都有,我也能讲一点点中文,你就不要讲我们听不懂的语言,ok?”
张鲁一这才明白,李春这口语水平实在不怎么地,人家老外完全是听不懂的。不过李春倒也脸皮厚,并没有因此感到尴尬或难堪,相反,他笑了笑,表达出对这老外表现出了无比的同情和理解,他拍拍老外的肩,恳切地回道:“没关系,我中文还不错,跟你交流没问题。”
之后大伙共享着啤酒,张鲁一也参与进来,他的口语也不咋地,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然磕磕盼盼,终究通过单词拼接和手势辅助,交流得还算顺畅。
这些老外是一队英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人组成的冰川考察队,这次登山的目标是迦舒布鲁姆周围的冰川末端消融情况,昨天才完成考察任务撤回补给点。张鲁一还获悉在他们进驻迦舒布鲁姆大本营之前,遇到一支中国登山队计划攀登乔戈里峰。尽管外国人认为这个季节乔戈里峰的气候条件恶劣,不适宜登顶,但对这支中国登山队的决心和勇气,这些外国人还是表示了一定的敬佩。
和这些老外道别,张鲁一总觉得有些奇怪,中国对乔戈里或者珠穆朗玛这些高峰的冲顶都有充分准备和计划的,不可能在不适合的季节去完成登顶任务。所以他可以断定这支队伍绝对不是国家登山队组织的,于是他很自然想到了瞿北野,可是瞿北野有这样的财力和能力去组织起一支队伍吗?
一夜无话,或许因为这里没有了俗世的喧嚣,张鲁一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李春却早早地出门锻炼。不一会儿,李春兴奋地奔回来硬是把张鲁一从被窝里拽出来:“哥,快起来,看看是谁来了。”
张鲁一无奈只能穿衣起身,打开屋门就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人也清醒了不少。这时他看见屋外村道上站着一个女孩,正冲着自己笑:“鲁一锅,我来了。”
“岩香,你怎么来了。” 张鲁一紧走几步,拉起岩香的手,心里既开心又悲哀。开心的自然是故人相逢,悲哀的是对于他来说自己是被鬼脸胁迫着来到这个不毛之地,本就跟岩香无关,他从心底里就不想岩香被裹挟到这个是非中,但是眼前的事实是岩香无辜地卷入了这一切,这又让张鲁一感到内疚和心痛。
“是我从勐腊把岩香妹子请过来的。”一个声音从张鲁一身后传来,转头看却是毕南村斜靠在石墙上,身边还站着小伍。
见到张鲁一眼神里带着厌恶,毕南村知道张鲁一对自己心存反感。但他似乎没有当回事,淡淡说道:“张鲁一,我想着探险队总是要有个医生,岩香妹子之前跟你合作的很默契,所以我特意去请的,我保证,我绝对没有逼着岩香来这里,只是跟她说了你的处境,她就自愿过来咧。”说着话,眼神瞟向在房顶上打坐的姬道玄。毕南村将岩香接来明显是一种故意,但话里明显又给自己开脱的成分,毕竟他还是对姬道玄心存忌惮。
张鲁一并没有理睬毕南村,只是关切地上下打量起岩香:“岩香,你没有高原反应吧?”
李春在身后听着张鲁一这话,心里就想笑。岩香这一路风尘仆仆,虽然脸上带着些许的疲劳,但身体状况看上却比张鲁一好了不知道多少。他们这伙人里,就属张鲁一身子骨最弱,也最早出现高反,他还好意思关心人家是不是有高原反应。
不过张鲁一的关心,岩香明显是十分受用。笑容中透出的暖意感觉都能融化乔戈里冰川,小嘴一直咧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鲁一锅,我没事情哩。”
岩香的身体状况任谁用眼睛就能看出来,李春觉得张鲁一就是多余问的。他了解的岩香虽然单纯善良,但并不是个傻大姐,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毕南村这种在她眼里的恶人,怎么可能就凭几句话就自愿跟着过来。于是他追问了岩香几句,让她说这毕南村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当然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毕南村对岩香动过粗或者言语威胁,他就会让毕南村好看。
岩香这会儿又感受到了李春的温暖,立刻脸上笑出花来:“大春锅,他没有胁迫我,就是他说鲁一锅的父亲有难,要我过来帮忙,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