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一知道,这老道士真的放下了,放下了执着,同时也放下了枷锁。
第二天一早,张鲁一原本想先给恰马尔打个电话,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了白袍子的石棺里,而恰马尔的手机号码恰恰就记录在手机里。说实在的,现在用手机还有谁还用脑子记手机号呢,所以张鲁一当然也不能免俗。
没了号码,张鲁一只能叫上李春到宾馆亲自拜访恰马尔。几人到了宾馆,先跟前台打了招呼。前台的妹子听到是找恰马尔,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惊诧,可能出于职业素养很快地就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让张鲁一他们先在大堂里等待。李春虽然觉得这个前台妹子有些怪怪的,却也想不出怪在哪儿,于是跟着张鲁一在大堂找了个沙发坐下。
张鲁一万万没想到,他们等来的并不是恰马尔,而是一个老警察。老警察自我介绍是当地刑警大队的阿里甫大队长,随后随便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要求他们随他去当地公安局配合调查。
两人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公安局的问询室,趁着阿里甫队长出去交接工作。李春直接开始吐槽前面就该让玉清子那个老道给他们看看八字,是不是这两年犯了太岁,不然怎么到哪儿都要来局子里逛逛。
张鲁一预感到这回儿事情应该不小,对于警察问案的习惯来说,历来是话越少事越大,保不齐就跟恰马尔有关系。张鲁一与恰马尔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是西蒙派来的,到底恰马尔身上是不是背着事儿他的确不清楚,反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阿里甫问起来就照实说就行了。
等阿里甫进来先是微笑地告诉他们不要紧张,这次只是例行询问。然而果如张鲁一所料阿里甫直接问起他们与恰马尔的关系,以及两天前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也简单地如实做了回答。
最后张鲁一实在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恰马尔有啥事情?”
阿里甫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李春有些吃惊,他之前见到恰马尔可是活蹦乱跳的,怎么自己去了次沙漠,就直接翘辫子了,不可思议。
阿里甫抬眼看着李春:“他杀。”眼见李春满脸疑惑,似乎还有要问问题的冲动,他补充道:“目前案子已经进入刑事侦查阶段,具体情况不能对外透露。”
对于恰马尔的死亡,王老蔫就是两人最好的不在场证人。于是阿里甫又传唤了王老蔫问了些问题确认后,才让他们三人暂时回去随时等候问询。
回去的路上,张鲁一顺道在手机店买了部手机,插入电话卡通过云存储恢复了通讯录。他翻开通讯录找到西蒙的手机号,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按下通话,虽然恰马尔和自己并没多大关系,但是毕竟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义务告诉西蒙恰马尔的死讯。
电话接通,西蒙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沉声感谢了张鲁一告知消息,他们已经接到中国警方通告,已经派泰瑞赶来鄯善料理恰马尔的后事。接着他告诉张鲁一,他的老板准备亲自动身去上海找张卫东处理一些陈年往事。
张卫东已经闲居上海多年,早已不管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张鲁一并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扰老爷子的生活,所以一直就没公开过老爷子的住址。却不知道西蒙这伙人神通广大,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找到张卫东,这让张鲁一心里十分不快,于是警告西蒙不要做出对自家老爷子不利的事情。西蒙只是尴尬地说了句不至于,便挂断了电话。
李春一直在边上听着张鲁一的通话,也已经知道张卫东估计会有麻烦,于是吼道:“西蒙这老不死的,如果敢欺负师父,老子亲手弄死他。”
但就目前状况而言,他们还没有得到阿里甫的允许,可以离开鄯善,显然对于远在上海的张卫东而言,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张鲁一这时候又想起程紫琪来,一通电话下来,才知道程紫琪还在处理山西黄门盗墓案的收尾,实在腾不出空来。原本想着让程紫琪给鄯善警方打个招呼,让他们先去上海,程紫琪一句话就给否了,她没有资格也没能力影响鄯善警方办案,更别说涉及到命案了。不过程紫琪答应跟她上海的警校同学打个招呼,帮忙盯着点张卫东。但张鲁一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不可能让人家不工作,二十四小时盯着吧。
正当张鲁一和李春一筹莫展时,忽然接到李襄的电话,开口就把张鲁一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原因很简单。上回在凡尔登花园张鲁一答应过李襄以后带着她一起探险,这丫头还巴巴地等着消息。这会儿实在忍不住跑到小闲居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早已去了沙漠,把这丫头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就打电话来质问。
这丫头话贼密,说得张鲁一脸一阵红一阵白,连插话得机会都没有。李春瞅着张鲁一这副狼狈相,询问这是谁。张鲁一无奈地将电话屏幕递给李春看,李春瞅见李襄的名字,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也知道就凭张鲁一这种笨嘴拙舌的肯定开不了口,于是直接把手机夺过来,抢了李襄的话头热络地聊了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教育李襄,要在张鲁一面前好好表现,才能争取到一起探险的机会。转而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张卫东身上,说是最近有人要找张卫东的麻烦,她李襄表现的机会来了。
李春属于干啥啥不行,忽悠人第一名,没几句话就诳得李襄热血沸腾,要了张卫东的地址,挂了电话就订机票直飞上海。
李春将手机丢还给张鲁一,瞅着张鲁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哥哎,您放心,就我看这丫头野得很,再加上她爹有钱有势的,守着咱师父还不是小菜一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