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就笑。
“你明白就好。”母亲道。
父亲是个懦夫,他怕休了继母,陆家就分崩离析,他会成为罪人。
母亲则不怕。
她虽然也害怕,但是她更加理智,她不会委屈求全的。
“阿墨啊,咱们陆家是簪缨世族,不能丢祖训的脸,否则陆家的牌匾都砸了,将来祖先不保佑陆家。”母亲慢悠悠对陆墨说,“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你们俩。你爹那么糊涂,竟然娶了继室。
你是男丁,将来是要撑门楣的;你妹妹是女孩子,她不适合抛头露面的。若非如此,你和你妹妹也会有出路。娘一直亏待你们......
阿湛,咱们陆氏家族,是靠你和你哥哥支撑,你千万别学你爹那样,犯浑.......”
陆墨眼眶泛酸。
他一直认为,母亲偏袒庶出。
哪怕父亲是个混账,母亲也不曾嫌弃,反而对他和妹妹百般宠爱。如今听母亲这话,母亲是打心眼里疼爱他们俩,不愿意陆家败亡。
“娘,不管我如何,你都是我的娘,我永远不会忘记您!”陆墨咬牙,一字一顿对母亲道。
母亲露出欣慰。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手也垂下了。
她死了。
陆墨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的脑海中闪过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和陆卿,告诉他和陆卿:“娘以后再也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好好的,莫要再让我伤心了。我死得其所,是解脱。”
那时候母亲还很健康。
如今,病魔缠绕,母亲走得很安详。
陆墨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不知自己怎么爬上母亲的尸首旁边,坐在床沿,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他哭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哭够了,擦干净了眼泪。
陆夫人的丧礼简单操办。
她的丧仪完毕之后,老夫人就派人通知了庐州的乡绅们、兄弟们以及亲眷,陆夫人殁了。
乡绅们纷纷来吊唁。
陆墨带着他们进了母亲的卧房,和大家寒暄。
“节哀顺变。”众人说道,“令堂这些年一个人辛辛苦苦养育三位公子,如今撒手而逝,也算是造化弄人。三位公子节哀。”
“我娘没有儿子,只得我和我大哥,我二哥是独苗。”陆墨道,“诸位有空,常来府里玩耍。”
陆家的人丁兴旺,在庐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大家对陆夫人和她儿子陆墨尊敬。
大家应承了,便告辞走了。
留下陆墨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母亲的棺椁被盖上了厚重的黑布。
陆墨跪在地上磕头。
他一直哭着磕头。
他的额头磕破了,鲜血淋漓。
外间,大丫鬟玉茗端了药碗,进屋服侍陆墨吃药。
她看着自家少爷这般痛苦,忍着悲痛递给陆墨药碗。
陆墨却没接。
他仍是磕头,直到头破血流,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神情木然,似失魂落魄。
“药喝掉吧。”玉茗柔声道,将药碗放到了桌案上,然后取了帕子给陆墨拭汗。
陆墨没动。
“少爷,夫人临终前,嘱咐您好生养伤,不可太劳累了。您把药喝光吧......”玉茗轻声道。
陆墨点点头。
玉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