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的妈妈看郝浔安无人陪护有些可怜,帮郝浔安叫护士换针水、上厕所、叫饭、擦身体等等。
夜晚,郝浔安看着其他床,那是有妈妈抱着睡的孩子,眼泪无声地落在他的被子上。
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哭,只好转过身,把被子拉过头,让眼泪流入他孤寂的怀里。
在缺爱的环境中成长,郝浔安也自知自己是一个冷漠无度甚至说冷血的人。
他的爱,真的很少,只给他在意的人。
郝浔安起身,给温乔和罗瑞西掖一掖被角。
站在一旁,郝浔安出神地望着温乔,视线勾勒她的每一处。
顷刻,他俯身,落吻在她的发间。
鼻尖满满的都是老婆的味道。
温乔比较醒睡,郝浔安落吻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睁开惺忪的睡眼,眯着视线,“你回来啦,医生怎么说?”
郝浔安抬手抚着温乔的头发,“没什么事,扯到旧伤而已,喷几天药就好了。”
温乔转过脸,“困了吗?那边书桌旁有一张床,我放了枕头和被子,你也去睡会。”
郝浔安道:“没事,你继续睡,我再看你一会。”
眼皮又在打架,温乔迷糊地应着:“去睡会,别累着了。”
郝浔安落吻在她的额头上,“知道,我等会就去睡。”
“恩恩,快去……”温乔的困意成功包裹大脑。
-
罗瑞西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他先是在一个黑黑的狭小空间中,双手双脚蜷缩着,脖子缠绕着一根绳子。
黑暗的空间中总是回荡着陌生女人的声音,他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但能听出哭喊、埋怨、诅咒、愤怒、恨意。
陌生女人尖细声音发出的言语缠绕在罗瑞西的耳边,他不想听,他害怕,他不要。
他抱着他自己,低声哭着。
蓦地,他的头上和后背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掌,接着他被人抱进怀里。
手掌在轻轻拍着他的背,怀里竟是他不陌生的味道。
是谁的呢?
他动了一下,温暖的双手把他抱得更紧,响起他不陌生的声音,“不怕不怕,我们不怕。”
这句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就是在幼儿园读大班的时候,肥头肥耳的钱多多说他是个死爸、妈不要的臭小孩。
他生气,把钱多多揍了一顿。钱多多的妈妈赶来幼儿园,抱着哭了很久的钱多多,哄钱多多时好像就是说了很多句这个。
所以,现在跟他说这句话的是,他妈妈吗?
妈妈?
这个罗瑞西藏心底不敢说的词,说出来老头子和奶奶会不开心。
现在在梦里,他能说嘛?
他能叫一声“妈妈”吗?这个抱着他的“妈妈”会应吗?
在梦里叫,老头子和奶奶听不到,应该可以叫吧。
罗瑞西小心又谨慎,犹豫很久。
一声破碎的喊声,响起。
“妈妈。”
罗瑞西醒了,身上只有蓝色的被子,没有那个揽他入怀的“妈妈”和温暖的手掌。
他有些恍惚,撑着手起身,朦胧的视线内,郝叔在看着他。
罗瑞西下意识地问:“郝叔,妈妈呢?”
等视线清晰,罗瑞西的大脑和记忆才开始运转,他在医院,奶奶昨天晕倒进院,郝叔和温阿姨后面赶到,温阿姨抱着他,他在温阿姨的肩上睡着。
罗瑞西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阵心虚攀上他的心头。
他低下头,不敢看郝浔安的脸,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很快,他听见郝浔安问他。
“你想要叫她妈妈吗?”
罗瑞西心底咯噔一沉,郝叔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责怪叫错长辈称呼,还是责怪他提起他的妈妈?
虽然大人们从来没有要求他不能问不能提妈妈,但是他小时候问过,老头子、奶奶和郝叔都不开心。
罗瑞西素来敏感,他知道大人的这种不开心,不同于平时自己惹他们而表现出的那种生气。
所以他不提,也不问。
郝浔安再问一次,“你想要温阿姨成为你妈妈,我成为你爸爸吗?如果想的话,你可以叫她妈妈,叫我爸爸,爷爷奶奶还是爷爷奶奶,你还会有一个弟弟。”
罗瑞西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眼闪着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