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神代的终结·下
“不...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声音中带有令人感到痛心的哭腔，“这不公平...”
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小吉祥草王双手捂住面孔，遮掩着自己痛苦且迷茫的面孔。
“大慈树王。”所罗门抽出几张纸，蹲到纳西妲的身旁，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给她擦着眼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给她如此重负，实在太过残忍。况且她历经五百多年才终于找到你，理应期待的是一个温暖的团圆，而不是生离死别。”
“抱歉，我只是...唉，觉得这件事刻不容缓。”
“刻不容缓的事情还有很多，树王女士。”所罗门语气平淡，“教令院的背叛，沙漠和雨林人民的冲突，以及正在须弥大肆屠杀的两名伪神。”
“相比之下，死域的蔓延貌似还算不上燃眉之急。”
大慈树王的注意力迅速被这段话吸引了。仅剩下记忆的她并不清楚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这样的描述令她格外的惊异。
“自我介绍一下，树王女士。”记录者为记录而生，铭刻者为铭刻而来，而我是专为此而来的降临者，所罗门。关于您的困难，我有一个较好的方案，但要等我们的纳西妲停下来再说。
......
摩拉克斯再一次凝聚出一块岩盾，抵御住了使徒的冲击。这是他重复这个动作的第十八次。
这样的战斗其实并没有多么惊心动魄，就像一场顶尖水平的国际象棋对弈，双方都只选择最稳妥的战术，全程四平八稳地战至和棋。
此刻，他们都已无心关注下方地面的情况。白夜已经放弃了费力不讨好的扫射，改为了精准的单点攻击。因此三神也无需再分心去保护地面的居民。
但现在的地面反倒更加混乱，原本沉睡大半的须弥城随着梦境的短暂重启而完全复苏，醒来的群众面对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极度恐慌，毫无秩序地四处逃窜，引发了极大的混乱。
尤其是在被群岩分为一条一条的区域，大量人流在狭小的通道中横冲直撞。且不说这样乱跑究竟能不能逃出去，恐怕在真正的危险到来之前，踩踏就能造成足够多的伤亡了。
仅剩的一些六协四科成员和醒来的须弥士兵试图维持秩序，可惜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喂！你们这群红衣服的，快点带我们逃出去啊！”
“救命...救命！那些东西过来了！”
“别踩我，从我身上滚开！”
“我们的神啊！为什么不从它们手中拯救我们！”
六协的成员们被混乱的人群推来推去，挤得他们连脚跟都站不稳，只觉得头剧烈的疼。
“安静！保持秩序！”一名成员对这人群中大喊了两声，然而很快便被其他杂乱的声音淹没。“老胡，没用啊！科长哪去了？”
“什么？”被叫做老胡的人在不远处大喊着回应，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再大的声音也会被其他的声音冲散，想要交流信息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问你，科长人呢？！”
“我不知道！科长他们...”
周围的混乱更加剧烈，于是后面的话便已经完全无法听清了。耳中只有无尽的嗡嗡声，人与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狭小的空间使得这里的温度也在增加，想喘口气都十分困难。同时，一股细微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老胡努力地站住脚后，又仰起头向人流后方望去，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只看见人群的尾部貌似正不断地扬起什么东西，周围的人就惊叫着散开。应该就是那边的人造成的混乱。
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直到那个“扬起东西”的源头朝他迅速移动过来，老胡才终于得以从被扬起来的东西中分辨出，那分明是四处喷溅的血液和碎肉形成的血雾。
“我操...敌袭！敌袭！”他下意识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喊叫，尽管不确定其他队员是否能听见，同时还试图拔出武器，但身边的人密度过高，导致武器根本没办法抽出来。
老胡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东西一点点朝他逼近，最终，庞大的白色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
“唉......”
......
“进度如何？”
指挥室内，气氛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恐慌，转变为如今的平静——一种麻木的平静。
——一科已经抵达战场，和化城郭等地的战士们一起。正在进入城内救援存活人员并维持城内稳定。其余协会正在都市图书馆待命，只要图书馆恢复，其余协会便可马上抵达。
开阳点了点头，作为长于军事的七星，这些调动他一直在时刻地关注。
在又一次沉默中，一旁的一台通讯器响了起来。众人目光指向声源，一名接线员马上跑过去接起线来。
“...喂，喂？这里是璃月应急指挥部。”
“...撕啦——呲——......我是调律者所罗门。”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站起来，朝着那名接线员围过去。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信号问题，接下来的十几秒通讯器传来的都只有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兹兹音。
“喂？看来这里的信号不好。那我长话短说，我已经恢复了图书馆的传送和通讯，但我还需要大约一刻钟才能到场。让战士们保护好自己和群众，活下去就行。”
“所罗门馆长，须弥损伤情况如何？”
“...还剩下47%左右存活人口，死伤人数在62万上下至于三科和四科......”
接线员对着话筒吹了两下，接着无辜地看向了七星。
“大人，断线了。”
“等什么呢？馆长刚才不是说通讯恢复了吗？给我接六协三科！”
“是！”
......
钟邵和列奥纳多马不停蹄地朝来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两人方才的状况实在欠佳，最终也未能在十五分钟内赶回图书馆。只好稍加抵抗，便丢下那名镰刀使徒跑走了。
现在经过心海（我知道没人记得但确实是在图书馆里）的治疗后，两人再次赶了回来，试图找回它的踪迹。
“好大的血腥味...”
听到钟邵的话，列奥纳多也嗅了嗅，换得一阵呕吐。
“我们得朝血腥的来源去，那里一定死了人。在那里说不定找得到它。”钟邵又强忍着恶心仔细闻了闻，寻找着腥味飘来的方向。
列奥纳多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一提议，只是默默地把嗅觉锁住了。
两人顺着狭小的道路走过去，不多时，便见到脚下仿佛小溪般源源不断流淌并翻腾着的鲜血，似乎不甘地朝着他们身后涌去。而血腥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列奥纳多的脸色变得苍白，尽管拥有一些奇点装备，但毕竟年事不大，也并未见过此等惨烈的场景。钟邵看出了他的不安，按住了他，自己走了进去。
二十步的距离，血流量愈来愈大。走到一个转角后，来到一个稍宽阔的地方，扑面而来的气味和景象令他彻底不知所措起来。
尸体逐渐堆积，人们四散而逃......他只能想到这种景象。面前的尸体究竟几何，又是什么身份，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出来，只是各种尸体杂乱地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山峰。
没有多余的伤口，全都是一下毙命。有的是一刀割破了喉咙，头大是一枪穿胸而过，还有的直接被砸成了肉酱。由于死亡的降临十分迅速，那些尸体们的脸上还残余着极度扭曲的神色。
他不敢向前再迈出一步。他只觉得那些死不瞑目的人正瞪圆了眼睛，带着怨恨死死地盯着他。邵科的衣襟被冷汗渗湿，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仿佛都难如登天，浑身上下像是着了一阵雷击，僵在原地如一尊蜡像。
“六协四科，这里是首脑，请报出目前存活的人数，收到请回复。”
耳机里传来了呼叫声，把他从大恐怖中拽了出来。顾不得面前的血腥，他疯也似地剧烈呼吸起来。
“六协四科？有人在吗？重复...”
“...在......这里是六协四科科长...钟邵。”
寂静，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片死寂。所谓的报数没有等来任何回应，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满门忠烈，对吗，钟科长？”
邵科突然感觉一阵耳鸣，紧接着是谁人的低语，令他十分烦躁。然而那低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到最后竟变成责备似的萦绕在钟邵的耳边。他的视野不再明亮，身躯开始剧烈颤抖并摇晃着。他本能地靠在墙边，刺耳的责备令他痛苦到了极点。
“是啊...全员阵亡，无一幸免。”他脚下的血水似乎也翻腾起来，一股比熔岩还炽热的强烈的情感波动正在灼烧他的整个肉体与精神。
他现在几乎只剩一口气吊着，随时一个不注意都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沧桑如铁塔般的眼睛看见了他麾下战士们的厮杀与悲壮。不，他不愿看见，他不愿看见他所珍视之物的离去。他多想及时地站在他的战士们面前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多想守护他人，拼尽全力；他多想......
如果死去的仅仅只有他......
他累了，先前的种种压力此刻整一股脑地向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道大堤冲去。他感觉自己正在缓缓地向下沉去，并最终堕入虚无......
“邵科，邵科！”
突然，另一股声音响起，钟邵艰难地看向声源处，那是后面赶来的列奥纳多。钟邵在一片模糊中看到那身影离自己愈来愈近...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扶着，慢慢地往前走，同时，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感觉从身旁传来，渐渐地，那一只在他耳边的声音与晕眩感似乎消减了不少。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
不多时，周身的血腥味与恶臭逐渐消散，他的视野重新明亮了起来。是列奥纳多把自己带出了那片尸山血海。
“邵科？”列奥纳多摇晃着邵科的肩膀道，虽然他依然带着些许恐惧的神情，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与温暖。
不知是什么原因，钟邵在听到列奥纳多的呼唤后，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竟如潮水般散去。他的状况也迅速地回升，可以支持着自己站立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能...不能宽恕自己的无能......”许久的沉默后，钟邵终于开口道，语气中满是悲痛。
“可这不是办法！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您堕落成扭曲的怪物吗？”
“要逃跑就自己去逃！我不会拦着任何一人！”
“我们依然需要您的领导！如果你倒下了，那我们六协四科的战士们要何去何从？那些死去的战士们又怎会瞑目！”
“科长，我们战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您难道忘记了吗！”
“...”钟邵一时无法反驳，低下头紧闭着眼睛。
“如果你意已决......”
“那么，我将代表六协四科的所有成员，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言落，钟邵先前恐怖的感觉逐渐转变为了另一种极其强烈的情感，强烈到使他的身体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一片片的龙鳞慢慢地从他的心口涌出，如铠甲般包裹住全身，散发出闪耀的光芒。腰间似火舌般的须伸展出来，额上的龙角向世间诉说着不屈。
“诚然，我也深感恐惧，所以有时也会误入歧途。然而，若是能够坚定不移地前行，终将踏上正确的道路。不见前路，绝非穷途末路。”
“钟科长，立刻带着列奥纳多撤退。现在的命令是保全自身。”耳机中的指挥声再次响起。
“不，我不会停下。”
“重复，现在的命令是立即撤退，保全自身。”
“独木不成林。与其让我苟活于世，毋宁让我悲壮地死在战场上！”
通话那边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递过什么东西的声音，貌似拿话筒的人换了一个。不一会儿，一个年迈的声音传了过来。
“钟邵。”
“......”
“这是违抗军令。”
“......”
“你要知道，军令不可能对任何人网开一面！你这样行事自由的人是要被免职的！”开阳言罢，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是，现在我授权你为六协会附属收尾人，保留原职能，自主行动！”
......
哲平正在正机之神周身不断的骚扰，对付这种大块头可是他的长项。
拖延使徒的任务已经完全由虚接手，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前来应付这家伙。要知道他对愚人众的人可是都没什么好感。
唯一的问题是，这台机甲的质量还真不赖，一般的攻击很难造成有效的伤害。而手中还剩下的血清的量...R血清已经耗尽，K血清剩余两瓶，W血清剩余一瓶。这些剩余的血清告诉他，必须放手一搏。
要是有人搭把手，找个机会把驾驶舱搞开的话，自己就能一下把里面的家伙弄出来了。
散兵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胡乱地攻击周遭的一切，毫无规律可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好依靠“概率变动”特性和自己的反应速度来躲避。
在险之又险地闪开了几根卷过来的草飞弹后，还在半空时，一道闪电就向他劈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消耗掉最后一管W血清以闪避这一攻击，顺便给对方来一下时，一道青色的光芒划了过来，并把他带出了攻击范围。
“三眼五显仙人，魈，前来助阵。”
“大圣来得正是时候......”正说着，他又闪身绕开几根岩刺，“恕在下失礼，能否再助我一臂之力，以破此敌。”
“不必多礼，即说便可。”魈在略微几次反击后，也意识到对手的难缠，便退下等着哲平的计划。
哲平一边继续吸引着散兵的注意力，防止他回到城内，另一边简要地叙述着他的计划。即让降魔大圣利用速度和力量优势寻找时机，打破机甲胸口的防护，之后自己利用W血清把散兵拽出来。
介于听上去可行性较高，魈决定配合他试一试。
散兵也终于厌倦了和这些体型微小的敌人作战，于是汇聚起了全身的力量，重重地砸向地面，试图以这种大范围的攻击为这场战斗画上句点。
攻击落下，半径一公里的地表瞬间充满了各类的元素攻击，将表面的一切活物彻底灭杀。很快，各元素之间又互相发生反应，形成声势浩大的第二轮攻势，将地面化为了一片焦土。
风沙四起，迷雾重重。正机之神转动他的头颅，在沙土灰尘中寻找两人的位置。
“风轮两立！”魈一把拔下身上所剩无几的K血清，飞身扑在机甲胸口的元素标志处。手持长枪猛攻过去。
原来在攻击发起的时刻，一支K血清便交到了他的手中。随后两人高高跃起，避开了第一波攻击，又凭借K血清的能力硬扛下了蔓延上来的第二波攻势。
枪尖与水晶相碰，在令人牙酸的声音过后，只见得一道白色的划痕。
或许锐器的确不适合打碎这种光滑的东西......
趁这机甲还没收回动作，魈收起长枪，戴上腰间的夜叉面具，准备再换一种方式攻击。
“靖妖傩舞！”他空手握拳，一下砸在水晶上，力道之大甚至挫破了手套，流出了鲜血。
“咔——嚓！”
在机甲内部的几段摩擦破碎声后，一声脆响，护在驾驶位前的水晶打开了半人高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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