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大明一年的田税,也才收八百万两银子。
当然,大明朝廷也不只是靠这八百万两银子过活,还收一些其他的税,比如说矿税,就比如说盐铁,还有其他的一些税收。
朝廷每年的年入能达两千万两银子左右,但是这八百万两银子,依然是十分惊人的。
这相当于赵远松一个府,就上缴了一个全国的田税。
这样还不罢休,朝廷还要收赵远松买卖两成的利。
不是刘健他们这些人不想多收,实在是他们这一两银子都不给人家,白白收两成的利,已经让他们自己都觉得很过分了。
他们知道弘治天子从中掺了,一笔,赵远松也掺一笔,还有那些商人才是真正出银子,总不能让人家光出银子没有收获,那也不合理。
他们考虑了一下,两成利觉得还是比较合适的。
弘治天子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给赵远松写信过去吧,看一下赵远松是怎么说,要是赵远松觉得这个事情能搞,那就搞了,若他觉得不能搞,那就罢了。”
刘健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果然是不善于做买卖,要不是赵远松帮衬着他,估计得亏到内衣裤都卖掉。
他们要这八百万的银子,是存着漫天开价,落地还钱的意思。
赵远松要是觉得是不合理,那还能谈,怎么到了陛下口中,仿佛就一锤子买卖,说不行就不行呢?
丘濬忍不住了说道,“要是这个不行,其实也还能商议商议……”
……………
朝廷的回函回了过来,赵远松看着朝廷的回函,冷笑了一声,递给了旁边的朱厚照。
朱厚照看上面的内容恨得牙痒痒的,“这群狗东西要八百万两银子,那我们还有什么挣头?”
赵远松摇了摇头说,“挣头肯定有的,只是稍微少了一点,卖盐你都卖不出八百万的银子,那你还搞个毛啊。”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觉得赵远松说能挣银子,那就肯能挣银子。
只是朱厚照闷声闷气地问道,“那给朝廷这两成利益谁出。”
赵远松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朱厚照气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忍不住说道:“那总不能两成都从我们家出吧。”
赵远松点了点头,从锅里又夹出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可惜了,现在航海业不发达,美洲的辣椒带一过来,吃火锅终归感觉到几分不痛快。
只可怜了泉州府的牛,自从赵远松来到泉州府当知府之后,老死的和摔伤致病致残的牛就多了起来。
“你出一成半,我出半成吧。”
朱厚照听到这话,脸色都好看了。
“焦同知,给朝廷回函,告诉他们,八百万两银子我答应了。
“不过我的靖海卫至少要招五千人,还有你得告诉朝廷,叫他们给我找两千户的船匠过来。”
几天之后,回函到了朝廷。
阁老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想不到,那赵远松真的大方啊,难道卖咸鱼真的那么划算吗?
刘健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明白,那肯定是划算的,那根本就不是卖咸鱼,那还是卖盐。
赵远松提出这两个要求,他们根本都没有考虑过反对。
就连那五千靖海卫,他们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反正肯定是泉州府出钱养着,他们愿意养着,就让他们自己养着。
反正统兵的人,肯定认为是东宫的那一位,就相当于在军队掌握着太子的手里。
赵远松是肯定没有造反的希望,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船匠自然是要给赵远松的。
他们清楚,这卖咸鱼总得有鱼吧,想有鱼就要造船。
赵远松想要造船,不找朝廷拿银子不就好了,不支持那肯定说不过去。
刘健感慨,“国事艰难啊!”
他总觉得这种状态不太正确,但是又无法否决。
……………
泉州府的大街小巷,尤其是沿海的村落,出现了泉州府派出的衙役。
他们敲着锣在村落的大声喊道:“泉州府衙招人修路,每个月工钱四百文,管吃管住,优先报名。”
“报名就可以预支三个月的工钱!”
“想要报名的尽快啊,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他们本来是世代渔民,但朝廷禁海,他们只能够在海边打捞,撒网捕鱼,一年搞不到多少钱。
他们多少人吃喝都成问题,家里丁口多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听到泉州府衙要招工人修路,张三忍不住拦住了一队衙役,问道,“你们说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去了就可以领三个月的钱?”
那衙役笑道,“你们这些穷鬼,骗你们有什么用?骗你们能给我们老爷带来什么?”
“老爷心善,见到你们这些人活不下去了,给机会你们去挣银子。”
其实四百文钱一个月,确实是很低了,但是村民们还是很心动。
原本村民们都有点犹豫,觉得朝廷莫不是在坑他们?
但是这衙役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
他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朝廷骗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想去的明天早点进城,万一招够了就不要了。”
第二天一早,快要活不下去的,或是家境极度贫困的百姓,都从家里打着火把出了门往府城那边出发。
府衙早早的就在四个城门外,摆下了几十张桌子,桌子面前的坐着一个文吏,他们本来是府学的读书人,被临时拉过来这里充当文吏,负责登记来做工的打工人。
当开始登记了之后,百姓们排着长长的队,这些人衣衫褴楼,面黄肌瘦,显然长期营养不良。
还有一些百姓,身上早就被露水打湿了,显然是一大清早赶过来的。
有些人甚至因为太疲惫,一时半会又排不上队,胡乱在路边的草丛躺下来休息。
赵远松还算是仁慈,每个登记完的人,都可以去旁边领剩一碗干饭吃,并且确实是提前预支了他们三个月的工钱。
他们都把那工钱紧紧的揣在自己的手里,他们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试过,一下子拥有那么多的钱。
赵远松在城墙上看着下面这一幕,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
倒是旁边的朱厚照感觉就是不一样,他以前一直待在皇宫里,没有见过人间疾苦。
现在他看到泉州百姓的这种情况,心里面也有几分难受。
这些通通都是他的子民啊!
他看看赵远松有些埋怨说道,“赵兄,四百多文的价也实在太低了。”
“你可不要忽悠我,这些事情我也懂,南北直隶寻常一个店小二,每月都得能挣个八百多文,你这才一半,心有些黑了。”
“要不然给他们涨涨工钱,就涨到八百,银子要是不够,我也能出一点。”
“你看他们的日子显然不好过,说不好还养着一家老小了,难道你就忍心吗?”
赵远松瞟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知道人间险恶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工价定的那么低吗?”
朱厚照有些生闷气,“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省点银子?”
赵远松又瞟了他一眼,说道,“咱们来到这里修条道路,肯定不能够用太多的人,若是人太多了,干个一年多,或者不到一年就干完了,你让下面那些人,去哪里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