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绿色,还是绿色。
无边的绿海中,偶尔会闪过的一片绯红或者一方金黄。
吉普车浮在绿海之中,像航船。
桃花开得正艳,油菜花的芳香沁人心脾,一顶顶草帽活跃在返青的麦田里,正挥着胳膊趁好雨抛撒化肥。
多好的春天,多好的春雨。
吉普车驶过郊外大片的蔬菜地和工厂区,进入了市区。
雨突然大了起来。
从绵绵的雨雾变成细密的雨线,不间断的从天上落了下来,击打在大地上,不一会儿就攒了积水,雨滴落在积水之上,溅起一朵朵碗状的小水花。
天变得暗了下来。
二十里长的解放大道上,街道两边橱窗里透出五彩灯光,绵密的灯火在雨中大放光华。路灯也亮了,映照着积水的街道,像一条条流金泻银的长河。
路两边的人行道上,挤满了匆匆行走的人群,远远的望过去,各种雨伞像一望无际的蘑菇林,就是黑色多了一些。
主干道上穿梭着各种车辆,电车甩着长辫子,在空中碰击出蓝色的火花。
一个接一个的叉路口,红绿灯交替闪烁,大量的自行车和行人涌在那里,在交通灯和交警的指挥下停止或通过。
吉普车明显的慢了下来。
它随着车流缓慢前行,用了远比平常更多的时间,终于折进了一个大院,缓缓地滑到一座二层小楼前面。
院子很大,播种得很早的春玉米,此时已经有膝盖高了。
车门打开,副司机位置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军人,高鼻梁蓝眼睛,在笔挺的军装衬托下,越发的英武不凡。
不是当年那个阿尼尔还有谁?
不过,他此时的身高上窜了一大截,四肢匀称,修眉俊目,脸型有棱有角,除过面容冷了一些,无其它毛病。
阿尼尔拉开后面车门,孙少杰从车上下来,跟从屋里迎出来的人握手。
“孙营长吧,我是张生民。”
“张秘书好!你叫俄孙少杰就行。”
“哈哈,也好,武主任多次提到你,要你一定去他那里一趟哩。跟我来吧,乔书记在等着你。”张生民的门牙仍缺着半颗,说话稍微有些漏风。
“一定过去,说起来俄在原西接的还是武主任的班哩,老前辈了。”
乔书记叫乔伯年,今年五十九岁了,身躯高大,脸色黝黑,头发稀疏斑白,颧骨和前额都很突出,像块岩石。
最有特点的,是他那双眼睛。
眼睛里面充满了活力和机警,时不时像年轻人一样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孙少杰进来的时候,乔伯年正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身躯抽烟,见张生民领着孙少杰从外面进来,马上在烟灰缸里摁灭烟蒂,起身伸手。
“孙营长,欢迎!”
“乔书记好,俄是孙少杰。”
乔伯年是去年才从上面下来,接手了这个省的全面工作的。他这次邀请孙少杰,是为了老伴秀英的病。
在那些年月里,秀英一边工作,一边拉扯孩子,还要为他的命运焦虑。
多年下来,就积劳成了疾。
虽然从老章头那里弄来了药方,吃过后效果也不错,但到底是拖得久了。
高大棒子说了,若想根治,还得找原主人,老章头也支持,他这才通过商全,约了刚从部队上下来的孙少杰。
孙少杰也必须来。
因为他在原西县住的那个小院,就是穆家的,也就是乔伯年老伴的娘家。
几方面牵扯一起,孙少杰来不及回家,刚下飞机就奔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