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换来差不多五百块。
有小一千元在手,王满银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要知道,卖老鼠药挣不到一块钱,他都敢买大前门犒劳自己呢。
人这一辈子,到头来也不过是吃喝二字。嘴油肚圆,一直是他的人生理想。
看着车上那点姜糖,王满银想。
马上要汇合了,家里有的是好吃的,留着这些糖也没甚用处。
干脆,在前面村里也换掉吧。
王满银推着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乡村小路上,鞋稍微有些大了,穿着不太舒服,这是他用一根顶针加两颗糖换来的别人旧鞋,舍不得扔就换上了。
天天走路,太费鞋了。
村口的墙上,用白灰刷着标语。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严禁弃农经商!”
王满银不怕,他是官家人!
此时,他已经被一堆孩子给围上了,他们蹦跳着、欢叫着。
“换糖佬,换糖佬……”
王满银一点也不生气。
几个月来,他学了很多东西。
比如言语和生意上的承让。
“吃亏是福”,这是鸡毛换糖的敲糖帮代代相传的祖训。动不动就生气,与人锱铢必较,还谈什么生意?
几百年下来,这里的敲糖人积累了丰富的珍贵经验,有一套独特的生意经。
比如开四门。
敲糖人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广交朋友,摸清楚东南西北的情况,搞好四面八方的关系,能帮人时就要出手相帮,谁家缺什么、谁家多什么心中都得记挂,这样才能赚到钱!
比如不欺瞒主顾。
出门在外要诚实,欺瞒就是自断财路,砸自己的饭碗,千万要不得。
算计别人一千,自己划到八百,宁可少赚一些,也要多替别人想想。
“赚一角饿死人,赚一分撑死人。”
做生意,不能以榨取上下游的利润为代价。宁可做亏,不可做绝。
其它比如开门做与关门做,逢七不出,早上不付钱,回头生意……等等。
总之,里面的道道很多。
这些,都是自学成才的王满银以前所不知道的,也没有人教他。
但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生意。
相比起来,他以前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麻绳穿豆腐,根本提不起来。
满银敲着拨浪鼓,孩子们口中的唾液不停地分泌出来,他们望着那层被塑料纸蒙着的生姜糖、桂花糖,不停地吞咽着嘴里的口水。
王满银观察着孩子们的表情,顺手接过一个个牙膏皮、锡铁罐、鸡内金丢进货箱里,送出去或大或小的糖块。
原本一整块圆盘大的桂花糖上,已经被铁铲敲得只剩下中间不大的一块。
“换糖佬真大方!”孩子们赞扬着,
“鸡毛鸭毛鹅毛换糖喽!”
王满银吆喝着,招揽着生意。
几千公里之外的原西,孙少杰也没闲着。
自从真的开始到单位上班,他就变了,变得比工作人还工作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没有烧;供销科里几个人的蝇营狗苟,他没有管。
办公室里无战事。
除了经常去周边村里闲逛,孙主任他几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少杰把秀莲从村里接来,夫唱妇随,两人单独在县城过了一段小日子。
悠悠闲闲一个多月过去,农历年就过了,时间真正的来到了七七年春天。
转过年刚上班,供销科里就涌进来一群学生,孙少杰招呼他们过来。
“两人一组,自由结合,每个村庄一张布告,贴好,现场讲解半个小时算是完成任务。每人每天两元钱工资,伙食费报销。金波,现场分派吧。”
“大家都跟俄来,会议室里说话。”
金波招呼着众人,宝琴在旁边张罗着,一群人涌进来又涌出去,到了隔壁会议室,随即就响起布置工作的声音。
津门送来第一批百辆飞鸽重骑,孙少杰说服李建国,没有打算公开售卖。
他计划以此为基础,组建一个货郎队,以供销社名义,往来各村做分销。
飞鸽先用后付,分期赊销给货郎。
货郎售卖供销社产品,利润归己,食宿自理;另外,货郎每次进货时,都要接受供销社专人询问,视信息价值,获得价值不等的信息费,并影响评级。
布告上,就是货郎相关信息发布。
本人有意,经大队推荐,经供销社面试,合格后录用,违约追责。
由于车、货都是赊给,卖东西等与是白赚,孙少杰不愁没人报名。
他也不怕人跑了。
在如今的道德风俗水平和治理架构之下,根本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人。
通过这批货郎,孙少杰启动了他思谋已久的计划,开始下一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