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这一点,就能说明,柳岔公社的先进之名不虚传。”张有智道。
“不见得,那个窑洞里有哭声,是个妇女。”孙少杰指着一孔窑洞说道。
田福军和张有智看过去,发现那窑洞的门果然没上锁,里边还有人说话。
三人刚走过去,副主任刘志祥就看见迎了出来,四个人来到公社的客房。
刘副主任既倒茶,又递烟,还拿铁钳子,把炉子里的火捅得轰隆隆价响。
刘志祥自己不抽纸烟。
他嘴里叼个旱烟锅子,披一领没挂布面的老羊皮袄,四十来岁的人满脸皱纹,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农民。
这一点,跟白明川颇有些相像。
田福军问他:“文龙呢?”
刘志祥道:“昨天夜里,去了羊湾村和贾家沟……”他把原因说了个清楚。
原来是有两个人从工地上偷跑了,周文龙带人去追。张有智问原因,刘志祥也没有隐瞒。
于是,周文龙不顾人死活的粗暴做法,就展现在了两位县领导的面前。
孙少杰没在窑里听他们说话。
他自己在院里溜达,找到一个文书陪同,去了隔壁公社灶上。
灶房里,两个炊事员正揭蒸笼。
房子里有个胖老头,穿一身干净的中式黑卡叽布棉衣,头上拢一条簇新的白毛巾,手里拿着个大瓷碗,把菜锅里的肉片子,挑拣着捞到自己碗里。
“这是周主任的父亲……”文书悄悄说道着,“一个钱也不掏,常到公社灶上来吃饭,比在他家里都随便……”
孙少杰看了文书一眼。
看来,这个时代的公务员,还没有学会后世的缄默,那周文龙行事不得人心,被人“不平则鸣了”。
“那你去找几个人来,抓他个人赃并获,就说俄说的,敢不敢?”
那文书一怔,“两位领导那里……”
“包在俄身上。”
“了然!你就瞧好吧……”
文书转身离去,不一刻就回转过来。
穿黑棉袄的“太上皇”挖了一大碗肉片,抓上三个白蒸馍,如入无人之境般昂着头刚走出大灶房,被文书带人,在门口给堵了个正着。
“你们做甚?知不知道俄是谁?”
“知道,太上皇嘛。”
“你们想怎的?”
“跟俄们走一趟吧。”
“你们敢!”
文书一挥手,“抓了!小心那碗肉片别撒了,还有馍馍,都是证据。”
孙少杰含笑看着这一切。
文书见人被抓走了,兴奋的靠过来,“领导,人抓了,下面怎么做?”
“别问俄呀,人是你抓的,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啊?”
文书都要急哭了,心里大骂司机生儿子没屁眼儿,“你怎这样?”
“俄说错了吗?”
“你,你你……”
“送你一句忠告:富贵险中求!
靠天靠地靠青天,都不如靠自己,幸福往往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再送你一条建议——
事到临头须放胆。
兄弟,形势比人强,如今,只有搬倒那周文龙,你才有好日子过,说不定,你还能成为柳岔的大英雄哩。”
“可俄……”
“莫怕!人民会站在你那一边。”
“可你……”
“俄也是人民里的一份子。”
“了然!”
文书咬咬牙,转身离去,那背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别司机。
“你就捉弄人吧。”
张有智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了,整个过程看了个完整。“就不怕他骂你?”
“这人啊,不逼上一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的厉害。叔,咱打个赌吧,这人回头一定会感谢俄的。”
“他感谢不感谢你俄不知道,你福军叔会不会打你板子,俄倒是能猜上一些。”
“别啊有智叔,咱俩是一帮的啊。
再说俄这是为民除害,也是为那周文龙好,出于‘同志般的关心’,帮助他改正一些身上的小错误,任那周文龙这样搞下去,会民不聊生的。”
“一只兔子吧,俄帮你一把。”
“成交!”
“待会儿,俄把你福军叔带工地上去,这里就留给你了……”
“了然!你就瞧好吧。”
话刚出口,孙少杰就觉得异常的熟悉。